“做餐飲,味道很少有難吃到難以下咽的。隻要東西能做熟,這麼多調味的香料,總歸差不到哪裡。肯定沒法跟最好吃的那家相比,但能在安靜的地方吃的舒心,犧牲一點點味道也沒關系。”
人不可能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廚師這一行講究經驗和天賦,誰也不能說自己吃到過最好吃的東西。而人們的味蕾也并沒有挑剔到一定要吃到最滿意的食物。對她來說,環境和衛生才是首要選擇。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吃路邊燒烤。印象裡最近的一次是大學剛畢業那年,陸澤和幾個好友,叫上她一起喝啤酒撸串。結果所有人都坐下了,她還一個人拿着紙擦凳子。别人大口吃肉的時候,她拿着紙巾一串一串地擦鐵簽最前端的位置,每一下都在紙上留下一道明顯的黑漬。
陸澤當場就投降了,給她點了一份炒飯,“大小姐,以後我再也不叫你來吃路邊攤了。”
在吃東西這件事上,大多數人追求味道,但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兩個人,而星河就是那個追求環境的奇葩。
她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不貪心。她知道自己更想要什麼,确定了就隻沖着那一個目标而去,不會被其他事物分心,也不會什麼都想要。
其實這家燒烤的味道不算太差,隻不過是人們的從衆心理作祟,看到哪家人多就下意識認為那家更好吃。在上海這種人口密集的城市,從來不缺顧客,燒烤攤大多口味中庸,不會特别難吃,也難出驚豔。
星河覺得南方的飲食更精緻,但燒烤還是北方更勝一籌。但她在這方面真的不挑剔,隻要環境過得去,她什麼都好商量。
小龍蝦端上來以後,二人帶着手套慢慢地剝蝦。
宋嘉峻并沒說什麼“我來剝你等着吃就好”。他和星河兩個人邊剝邊吃,時不時把自己剝好的蝦遞到她嘴邊,看着她咬下去,笑得眉眼彎彎。
“诶,你為什麼這麼愛笑啊?”星河問。她幾乎沒見過宋嘉峻不笑的樣子。
宋嘉峻側了下頭,“因為笑起來好看?”
大部分人,笑起來更好看。因為生動的正面情緒,會拉高别人的感觀。
“所以你喜歡笑?”星河打量着他,想起他曾提起親戚說他笑起來無邪。他的天真感其實很大程度上就來自于此,那種純粹的、不被世俗沾染的,像孩子一樣的明媚,确實稱得上無邪。
成年人的笑容,發自肺腑的時候少,更多時候是禮貌和面具。但如果他的理由是為了好看——星河有些哭笑不得。
“逗你的。”宋嘉峻用手背蹭了蹭星河的鼻尖。他平時喜歡捏她的鼻子,但這會兒手上都是湯汁,隻好改成用手背蹭她。
“因為想對你笑,想讓你看到我的時候能更開心一點。”
星河眨了眨眼。
對方情話一沓一沓,她的免疫力日漸提高。其實她本身是高冷美人畫風,以往的追求者被她的冷淡逼退在一定距離之外,她才能足夠遊刃有餘。而宋嘉峻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她的冷淡完全視而不見的人,她才會招架得這麼青澀。
“我很開心。”她輕聲說。
這四個字普通又簡單,宋嘉峻卻怔了怔,垂下頭。片刻後又擡起頭看着她,眼睛如同盛着整個星空,光芒璀璨流動。
他的表情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星河有種錯覺,仿佛她剛才伸出手,探入他的胸膛,觸碰到了他顫抖的心。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他們散步回家的路上,途徑一個小區的時候,宋嘉峻拉住星河,“在這坐一會?”
天色暗沉,涼風輕拂,是适合散步休憩的天氣。宋嘉峻很喜歡在外面小坐,但她不喜歡。
無他,潔癖作祟。
他看出她的遲疑,輕笑了下,率先坐在花壇邊,才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坐下,面對面那種。
星河喜歡穿裙子,各種風格的都喜歡。今天恰好穿的是一條高度在膝蓋的裙子,此刻面對面跨坐在他腿上,沉默片刻,才說,“這個姿勢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他将她抱得很近,手臂環在她腰下的位置。說實在的,這種體位讓人很懷疑裙子下面是什麼光景。
她虛虛地坐着,沒有将重量全部放在他腿上。不是她沉,而是清楚宋嘉峻的腿有多細——有一次宋嘉峻說他不喜歡穿緊身褲,因為容易被當成gay。
星河當時挑了挑眉,“你這個身高和肩寬,就算是gay,也是攻吧。”
宋嘉峻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悶悶地說,“我腿細。”
見她表情不信,他攏緊大腿的褲腿,頓時露出細細的一條。星河目測了一下,絕對比她的腿要細——那确實是挺細的。他的肩那麼寬,個子也高,沒想到腿這麼細。
看着他郁悶的表情,她不禁合理懷疑他被當成gay騷擾過。想到他平時直得不能更直的表現,有點想笑。
這件事的後遺症,就是每次星河坐在他的腿上時,都不敢坐踏實,生怕把他的腿坐斷——說“坐斷”可能誇張了點,但她确實坐不下去。不過宋嘉峻喜歡她的重量,喜歡那種承載着她的感覺,仿佛她完全信任地将自己交付給他。
不過每次星河踮着腳不讓身體坐實的時候,山人都有妙計——吻她。吻一落下,她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星河非常了解自己。面對心上人的吻,她會下意識屏住呼吸,或者說忘了呼吸。無論吻多少次,她都被動又無措,閉着眼睛,猶如在水中窒息。
宋嘉峻不知道這些,可這不妨礙他特别喜歡吻她。她的反應生澀又甜美,讓他聯想到新芽、春天、山風這些美好的事物。
他沉迷于她,當然也不會忘了吸引她。他深知那種大男孩的魅力——當一個英俊的男人仰起頭時,眉骨、鼻梁、下颌線、喉結,無一處不在散發荷爾蒙。
他會低頭吻她,像在狩獵一隻小鹿。也會仰起頭吻她,帶着崇拜、迷戀、虔誠。
男人仰起頭、閉着眼睛、微微張口的時候,會帶來天然的欲感。這些動作除了代表沉醉之外,更是一種獵物被掌控、被迫臣服的姿态,又因為相比于女性,男性處于強者地位,呈現出來的就是強者的臣服。
這種臣服會刺激人性當中最原始的欲望,□□和殺戮欲。譬如備受熱崇的暴力美學,其本質也是通過暴力刺激感官,讓人腎上腺素飙升,滿足人性的殺戮欲。它們之所以被稱為最原始的欲望,是因為殺戮欲的本質是生存,□□的本質是繁衍,二者共同的體現方式,就是征服。
而欲感不是刻意的搔首弄姿,是整體傳達出來的完整表現,動作、情緒、氛圍,缺一不可。它臣服而沉醉的姿态,就像釋放着荷爾蒙的引頸待戮,同時刺激着人的□□和殺戮欲。
因此當人們看到有欲感的人,下意識就會想占有、征服。
這正是狩獵的高明之處。
他明明是狩獵者,卻甘願表現得像個桀骜難馴的獵物。一步一步,讓真正的獵物沉淪。那些自認為狩獵者的人,殊不知在馴服的過程中,亦是自身被反馴服的過程。
而另一邊,星河清醒地知道自己喜歡他的臉,克制着心動的速度。但他确實太會利用自身優勢了,她一直提防,卻仍然能感到自己一點一點更加心動。
夜風吹來,花壇裡的樹被吹動,枝葉發出輕微的嘩啦啦聲響,像竊竊私語。月亮被遮擋,月光卻在無數個縫隙間流瀉,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清涼、靜谧,又溫柔。
“不管你有什麼不開心或者不順心,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不告訴我也沒關系。”他抓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扣進她的掌心,握住,“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