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斬、砍、削......很難想象有人能用一把彎刀做到如此令人眼花缭亂的進攻方式，飛起的淩冽刀光配合着飛濺的殘肢斷臂看得人牙龈發酸。偏偏始作俑者還不以為然，身體像雨燕一般憑借着廢棄的商業街建築充當着力點，敏銳地躲開咒靈的每一次攻擊，反過來借機狠狠砍下它胡亂揮舞的手臂。

“......”

“好厲害......”

“我最近應該沒有說過什麼會讓真希不高興的話吧。”熊貓心虛地撓了撓腮幫子，看見真希臉上莫名有些令人心驚的笑容，感覺自己的身上的毛毛都跟着顫了顫。

“果然，不要惹真希生氣。”

“鲑魚鲑魚。”

澤諾看着縮在一起小聲讨論着什麼的幾個小朋友也沒有出言打擾，被他“收容”着的咒靈無法自由活動，被強行打斷的融合過程使得它無法真正突破上限成為特級咒靈，而手握着新鮮出爐的咒具的禅院真希則如虎添翼，勢如破竹。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禅院真希會如她所說，徹底地赢得勝利。

但這并非是結束。

那頭的真希抓住機會，一腳蹬在咒靈揮舞的肢體上騰空而上，将彎刀橫在身前，手腕用力徹底劈開了咒靈的身體。

她身上也挂了彩，不過還不到會影響行動的程度。微微喘息平複呼吸後，她拎着刀擡腳踩在已然變成兩半的咒靈身上，嘴角上揚無聲地微笑，眼睛亮得驚人。

“哈......”

她收回腳，毫無猶豫地轉身向同伴們走去，她腳步不快，身上還帶着戰鬥時的銳意鋒芒，右手持刀緩步走到同伴面前站定時，她身後的咒靈屍體正好消失在空氣裡。這一刻的禅院真希，身上确實已經有了不得了的氣勢。

“帥炸了真希！”

熊貓上前拍了拍真希的背，想到什麼之後又立刻收回來，語氣還是一樣的興奮。

“不愧是真希大姐！！”

“鲑魚！”

“大、大姐！”

沒想到連乙骨憂太也會跟着起哄，禅院真希反手用刀背狠狠挨個把幾人敲了一通：“你們幾個少貧嘴。”力道不大不小，但足夠讓幾個同伴消停下來。而做完這一切的禅院真希擡了擡眼鏡，看向一旁沉默着的澤諾。

“所以說，别小看我啊，澤諾老師。”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稱呼，但澤諾對此樂見其成，臉上挂起笑容對着她颔首示意：“非常出色的表現。”

“多虧了真希，話說現在應該是解決了吧，能出去了嗎？”熊貓捂着頭頂新出爐的包，好奇詢問。

随着目标咒靈的消散，“帳”随之開始消解，暗色的天空一點一點露出原本的顔色。

“看來的确已經結束了。”

周圍的商業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澤諾頓了頓，率先擡手為學生們送上掌聲：“任務圓滿完成，做得很好，各位。”

“那是當然。”

“啊……”

被這樣毫不掩飾地贊揚似乎讓乙骨有些不習慣，和同伴們不同，他臉上的表情更多是被誇獎之後略帶羞澀的不自然。

被，肯定了……呢。

于他而言，有些陌生。

但是，這種感覺，他并不讨厭。

“好了，現在讓我們回去吧。”

澤諾出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笑着指了指還在商業街外等待的輔助監督。

“讓輔助監督先生久等可不好啊。”

微妙的感覺。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以至于心底都泛起難以忽視的異樣感，牽動着神經去瘋狂回想所有的細節。

乙骨憂太皺起眉，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有點神經衰弱。

怎麼會有什麼問題……明明都解決了不是嗎……

但即便如此盡力說服自己，那種難言的錯位感還是如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

“……”

“乙骨同學？”

他異常的沉默似乎被澤諾老師注意到了，那雙金色的眸子明明盛滿關切，卻又偏偏能從這種關切裡找到一點凜冽的寒芒。

冰冷的，銳利的，仿佛一旦說出了什麼，就會毫不猶豫地刺穿他。

“……”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立刻說服自己不要多想。

澤諾老師絕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乙骨憂太這樣告訴自己，随即擡頭，勉強彎起嘴角：“不，沒什麼。”

避開同伴們投來的關切視線，他下意識地隐瞞了自己的想法，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提醒他要保持沉默。

……但為什麼要懷疑澤老師？

心率不正常地攀升，似乎這顆心髒已經不在胸腔而是在耳邊跳動着，以至于甚至短暫的出現了耳鳴的症狀。

……

擡頭，他看到助教老師收回關切的神色，轉身帶着同伴們一起往商業街外走。

身體機械地跟着移動，大腦卻遲緩到幾乎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幹什麼。視線内的一切場景都像是被人摁下了慢放鍵，他看見真希因愉悅上揚的眉眼，看到熊貓從警備狀态徹底松懈下來，注意到狗卷棘開口時臉側肌肉牽動着咒印時微微扭曲的樣子。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居然可以察覺到那麼多細微的事物。

“……”

猶豫的話卡在唇邊難以啟齒。那雙眼睛再次精準的落到他身上。

啊……為什麼呢，

乙骨憂太後知後覺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