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夏油傑正式宣告了“百鬼夜行”行動，整個咒術界都以高專為中心瘋狂運轉起來。所有能夠參戰的術師都被緊急召回，高專的能夠戰鬥的老師也都在其中，連學生都被賦予了各自的任務，需要參與戰鬥。作為助教的澤諾自然也被歸在教職工一列，跟着參加了幾場會議。

“......綜上所述，他自稱有上千隻咒靈，也許并不是虛張聲勢。”

伊地知潔高捏着文件，神情嚴肅。

澤諾坐在房間的角落，手裡的資料早早翻過一遍後就放在了桌上。比起這些對于夏油傑實力的分析，他更在意的是會議中展現的咒術界的科技水平。

文件都是紙質這一點可以當作是對機密信息的保密工作，但連投影都沒有，連基本的信息都是采取手寫的模式。明明是個存在大額度資金轉存交易的集會組織，居然連賬戶都沒能弄清楚，明明以咒術界多年來經營的勢力和财力，查一個和衆多商界政界富豪有聯系并不算隐蔽的組織應該并不算難。

連對夏油傑的個人信息的更新也還停留在他叛逃前。

究竟是為了防止信息被盜用？還是單純地忽視了科技樹的存在？

科技産物沒有咒力波動，用來監視這群咒術師說不定很合适。

澤諾一本正經地想着失禮的事。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聽着衆人的分析和策略的制定。伊芙此時也和上次一樣隐去了氣息。和裡香不同，伊芙似乎能夠借由澤諾的身體完全藏匿自己的咒力和存在，此時與一群咒術師坐在一起，居然也沒人發現異常。

大概除了五條先生，沒人察覺到。

畢竟那雙“蒼天之瞳”，太作弊了。

“.....這次，一定要将夏油這個詛咒，徹底祓除！”

校長夜蛾正道聲音洪亮，但周圍的氣氛卻并不熱烈，反而沉郁到有些複雜。

會議暫告一段落，澤諾起身離開和室，走到廊外才覺得空氣清新不少。

他其實并不理解為什麼要擠在不算大的封閉室内開會。這種連椅子都擺不下很多人隻能站着蹲着的方式令他有些不太習慣。畢竟無論是在腦葉還是瑞克格蒙，他都未曾體驗過這樣的會議方式。

即使他并不支持夏油傑的選擇，也不得不承認如今他所見到的咒術界的種種亂象的确腐朽不堪。

連孩子的未來都要葬送的地方。

手機适時地響起，打開是立花慎一傳來的短訊。澤諾熄滅屏幕，轉身往外走。行至高專操場前的長階時就看見五條悟側身倚在路邊的身影。

“又要早退嗎？”

他偏頭，半開玩笑似的調侃。

澤諾搖頭，“是正常的下班。”

“你這個助教也太輕松啦，要多和我學習做個負責的好教師啊。”

澤諾沒回答。

“......你知道不少，”五條悟擡手晃了晃食指，“在你看來，傑的選擇正确嗎？”

透過遮住半張臉的繃帶，澤諾幾乎能想象到那雙眼睛的樣子，是見過一次就難以遺忘的，天空的顔色。

也是這雙眼睛，與他一同見證過他死後的景象。

五條悟并不是什麼隻會使用武力的人，相反，他絕對稱得上是天才，畢竟發動“六眼”的先決條件都如此苛刻。能夠使用自如的人又怎麼會是笨蛋。

從隻言片語和零碎的信息之中拼湊起他的過往并不困難，更何況他也早就講過了“小鳥”和“貓”的故事。

——作為同樣試圖改變世界的人，你認為夏油傑的選擇正确嗎？

澤諾有些意外。

“看來兩位的确是摯友。”

澤諾笑笑，擡腳繼續向前，一級一級走下長階，沒有回頭。

“我想這是不必回答的問題，”

“您已經有答案了。”

****

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有輛車在等候了。駕駛位上的岐宮尋搖下車窗，興奮地看着澤諾走近。

“先生！”

看清來人後，澤諾的步伐有瞬間的停滞，在确認車上沒有其他人後，澤諾沉默片刻，接過岐宮尋遞來的密封文件拆開，認命坐上後座立刻插上安全帶并再三檢查安全性。

沒能得到回應的岐宮尋有些焦慮，往常他并不會在意這些事，但最近遭遇的種種事件對他至今仍有影響。

确認眼前的澤諾并非假象，岐宮尋的情緒稍稍穩定，但依舊如同缺乏安全感的家犬一般，不自覺地從各種小動作中流露出情緒上的焦躁感，不過很快這些細微的東西又轉瞬消失不見。

澤諾的視線離開手裡的紙張，不着痕迹地擡眼看向岐宮尋緊抓着方向盤的手指，沒有出聲，若無其事地詢問起他的近況。

“在休假，不知道那個老東...立花慎一怎麼想的，給了我很長時間的假期。”

岐宮尋拉下手刹啟動汽車，回答的語氣如往常一樣，任誰也看不出他剛剛的焦躁不安。

畢竟，他不能再有第二次情緒失衡了。

——況且這次的情況和上次不同。

可能瘋子對自身的了解就是比平常人更敏銳吧，即便每一項檢查結果都證明了他身上并沒有受到任何咒術影響，即使反轉術式已經确保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愈合如新。可他就是隐隐約約覺得身體上存在着某種無法被驗證的異樣。

這種無法預測、無法控制的情況總讓他聯想到之前的那場意外，同樣也是因為他的無知和無能，緻使夏油傑有機可乘，趁亂鑽空子“殺死”了先生。

......不能再發生了。

眸色寸寸變暗，岐宮尋開車的動作卻越發自如灑脫。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而促使他做出決定的人坐在後座，在他驚人的車技下默默拽緊了安全帶。

澤諾:吾命休矣（。）

很難想象到岐宮尋是怎麼在城市交通道路上開出星際飛船一樣的感覺，更難理解的是為什麼都開成這樣了他居然沒被罰款。這趟車坐到最後唯一的不好居然是澤諾的不适。

連當事人自己都開始質疑是否真的是自己身體太差。

難道他開車真的很穩？

岐宮尋邁着大長腿下車，戴着眼鏡的娃娃臉上是真誠的笑容。

“先生，立花慎一說有事找您。”

澤諾點點頭，離開高專監察範圍内後伊芙也重新顯出身形跟在澤諾身後半步的位置，安靜又乖巧。

岐宮尋理所應當地上前幾步想跟着一起進入公司商談事宜，卻被澤諾叫住。

“不必，”澤諾捏着伊芙圍巾的一角微微調整折皺的角度，語調是和平日裡一樣的緩。

“你留下，看好文件。”

他指的是上車時岐宮尋給他的密封文件袋。

“在我回來前，别讓任何人看到。”

“是，先生。”

岐宮尋微微傾身，這是個代表臣服的姿勢。澤諾不再多言，帶着伊芙轉身離開。

被施加了命令的岐宮尋心情相當愉悅，哼着小曲坐回車上，食指輕輕敲擊着方向盤打發時間等待澤諾回來。

****

“你們那個什麼會就不能線上開嗎？這麼來來回回耽誤的時間都是成本啊。”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立花慎一一見到澤諾就開始大吐苦水，對死守落後傳統的咒術界大為不滿:“不是所有人都沒事等着他叫人去山溝溝裡開會好嗎。”

澤諾挑眉，“實驗遇阻了？”這麼大怨氣。

“我是不值。”立花慎一歎了口氣，轉身把終端打開。

投影儀把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數字投映到白闆上，各種數值指标用不同的顔色表示強調，澤諾略一掃過發現了問題。

“數據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