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她的村民臉上露出得救神情，皺巴臉皮上多了幾條褶皺，渾濁的淚水從幾人眼中溢出，蠕動着的嘴唇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肖小樓揚起頭，強烈的太陽光直晃晃刺進眼裡，痛啊，眼睛被刺得生疼，天災人禍把人逼成這副模樣。

有人怒道：“肖小樓！你怎麼還不帶我們去找吃的啊！”

“你也别氣，沒看就肖八一個勁在那兒說話，說不定人家女兒想趁機報複咱們，故意不帶咱們過去，或者索性吞獨食吧？”

說完，這人一邊轉過頭，滿臉真誠地勸說：“小樓啊，這要是不鬧饑荒，你吞獨食也就罷了，可現在這情況……”

那人刻意頓一下。

村民集體盯住肖小樓，那神情活像剛被搶了食物般，其中有幾道不加遮掩的惡意目光盯得人脊柱發麻。

“她就是故意的！”

“這種人竟然還有臉活着！真是——”

肖小樓直接迎上這些目光，指了指高懸在空中的烈日，語氣笃定地說道：“我會帶大家進山，但想必大家也都聽過申後不入牢殁山......”

“申後入牢殁山，這林子便會下暴雨，随之而來的便是急劇的低溫。”

“這低溫便會逼得人産生幻覺。”

“直叫你感覺身上溫度熱得要命，中幻覺的人會在極寒的條件下脫掉衣服，甚至，臉上還是笑着的。”

肖小樓每說一句話，便看着衆人，往前上一步，那雙溫柔眸中竟也帶了些難以反駁。

“——大家是想白白丢性命嗎？”

敬畏與恐懼浮現在村民眼中。

不久，有人啞着嗓子問道：“......那、那你說該怎麼辦？”

肖小樓道：“明天正午山前集合，但是，進山後必須聽我安排，否則保證不了你們的安全。”

她說完後，四周村民都笑了起來。

“一個還沒成婚的姑娘家，話說的倒還挺大。”

“不過就是認識個路，還管起人來了。毛沒長齊的小孩都能從山裡走出來，咱大家夥還能出什麼事兒不成？”

肖小樓輕皺眉。

“進山是件很嚴肅的事，明天進山能保證聽我安排的人發毒誓，我隻給這些人帶路。”

笑聲戛然而止。

“肖八，你……你閨女搞什麼幺蛾子？我看她明擺着不想帶我們進山找食物！”

“你......！！”

有幾個人往前走了走，那架勢恨不得要把她狠狠揍一頓。

肖小樓看了眼，隻是繼續說道：“發毒誓，進山後服從安排，我保你們平安，否則出現什麼意外，我不會負責。”

氣氛劍拔弩張。

直到有個村民皺鼻子“啧”了聲，“得了得了，老子快餓死了，發毒誓就發毒誓，我發誓進林子後聽安排，不然……不然就被雷劈死。”

“唷，不是吧？你還真發誓？”

“廢話，老子快餓死了。”

有人開了個頭，剩下的陸陸續續也猶豫着發誓，肖小樓松口氣。

過會兒，她沖衆人說道：“明天跟我進山的人帶好保暖衣物和裝東西的袋子，今天都散了吧。”

說完甩甩手朝家走去。

肖八看她直接走了，連忙哈腰，招呼沒反應過來的一群人：“麻煩大家跑一趟，明天跟着小樓去找食物，找不到，我給她直接賣了，大家别擔心。”

“娘嘞，肖八你閨女就這麼走了？這跟耍人玩兒似的。”

“一個個發毒誓，小心以後真死喽。”

“你有本事，你給弄出來吃的啊，憑家裡有糧食，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

正午太陽毒辣，牢殁山前的人身上卻個個蓋着過冬被子。

肖小樓掃過一個個人頭：“12、13、14，齊了，跟着我，不要掉隊，再強調一遍，進山後必須聽我的話！不要亂走亂碰，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喪命于此。”

“哪來這麼長的繩子？喂，肖家閨女，你這是要把我們綁起來不成？”

“綁起來？不，裡面容易迷路罷了，每個人都把繩子系上。”

牢殁山裡，一個個捆得跟大粽子似的人正排着隊緩緩前行。

“累死我了，這啥時候能走到啊？”

“那啥東西啊？發着白光，長得跟神仙似的。”

“要不然一會兒你跑去摘幾個嘗嘗，我估摸着長成這樣，應該沒毒吧。”

“是啊，大壯你嘗嘗？你看這東西長這麼好看，肯定沒毒。”

“大壯，你是咱這裡頭身體最結實的，飯量比牛還大，這神仙東西就長這一點，嬸子怕你不夠吃，你一會兒多吃點。”

……

肖小樓正往前走，繩子卻反方向用力，力道還挺大，她整個人差點趴地上。

後面的人停了，怎麼回事，身體吃不消了？肖小樓堪堪扭過身子，看到直行的隊伍不知道什麼時候斜楞起來。她睜大眼睛，一裹得嚴實的家夥正要吃神菇。

“有毒！别吃！”

大壯聽到這聲，立即把神菇抛老遠。

“都往左邊走，憋氣！”

“我……我我頭有點暈。”

“我也是，喂！肖小樓，這怎麼回事！”

肖小樓捂住口鼻，手勢指了指不遠處。

潺潺流水聲傳來。

衆人盯住裹得嚴實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