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隻有取悅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這是昨夜交纏之時,虞素對李皎說的話。
那時他目光隐忍,虞素還以為他隻餘滿心憤怒,絕不會有閑情聽她的話。
沒想到,他竟記得這樣清楚。
還當真放在了心上。
看着李皎的笑臉,虞素漸漸冷靜下來。
她到底在怕什麼?
此時的青年,不過是被她握緊項圈的的一條狗而已。
對她毫無尊嚴地搖尾乞憐的狗。
無論他在籌謀着什麼,他都絕無可能再逃離她的掌控。
她并未接過李皎手中的糕點,而是徑直走到窗邊坐下。
“狸奴。”虞素喚道。
一隻貓妖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此刻它與普通的狸奴并無不同,隻是看向虞素的眼神分外谄媚,蹲起身子作揖,口吐人言:“三娘,可有屬下能為你分憂之處?”
“今日這院裡發生了什麼,向我一一道來。”虞素偏過頭,一手撐着下巴,一手伸出摸它毛茸茸的背部,嫣紅唇角微翹,笑着看它。
整整一個白日,虞素都不在麗春院,她有要事籌辦。
“是。”
貓妖舒服地伸一個懶腰,随後将院内大小諸事向虞素細細道來。
包括李皎奴仆般的所作所為。
虞素:“……”
雖感到分外無言,但虞素不是沒有預料。
她知曉,青年看似溫柔,實則是個掌控欲極強的變态。
上輩子,虞素去當了李幽的奴婢時,他居然不讓虞素照顧他起居,而是事事親力躬為,甚至反過來照顧四肢變得羸弱的虞素。
起初,虞素隻以為他是好心。
直到兩人約定成婚,李幽對虞素的照顧愈發細緻入微,連書都不許虞素親自翻。
而她用過的所有東西,哪怕是一個碎掉一半的杯子,都會被李幽收好。
虞素才感到他藏在笑容下的病态和瘋狂。
他打理四處,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掌控環境,掌控一切他想掌控的東西,如春雨般潤物細無聲,也鋪天蓋地、無孔不入地将他想占有的東西籠罩。
要人掙不脫,也離不開。
正因一切常人所不在意的微末之處都在他的掌控下,他才能做到無聲無息地殺掉他想殺掉的人,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如磊落地站在陽光下的鬼魅,以最溫暖的姿态,帶來無人可察的死亡的一縷幽涼。
妖衆們以為青年甘為奴仆,隻有虞素知曉,他是正無聲無息布下陷阱的、心思缜密的獵人。
但她既已察覺他的用意,便不可能任他真正摸索到機密之地。
卻也不會打草驚蛇。
更欲順勢折辱。
“雲奴,看來,你對我頗為上心。”隻見那少女轉過臉,仰頭看向李皎,巧笑嫣然。
“那麼今後我的起居,便由你照顧了。曾經我侍女的活兒,你盡數接下吧。”
“是。”李皎順從地颔首。
“去打熱水來。”虞素斂了笑,晃了晃腳,她裸露的腳腕上,金鈴陣陣作響,“我累了。幫我洗腳。”
男女授受不親,但在虞素眼裡,青年不是人,而是她最低賤的奴隸。
他不配裝點禮義廉恥。
可任她肆意妄為。
沒一會兒,李皎就端着盛了一半熱水的銅盆,半跪到虞素面前。他垂着眸子,平靜地輕輕握住虞素的腳腕,脫下她的鞋子。
他的手很大,可将少女那纖細的腳腕整個包住。因為試過熱水的緣故,他原本如玉素白的肌膚微紅發燙,而虞素的腳腕終日裸露,在落雪的冬日中是冰冷的。
于是他的掌心與五指,便燙得虞素微顫,那微動的足卻又被他溫柔但強硬地握住。
隻見少女足尖微微蜷縮,纖纖腳腕上點綴的金鈴卻靜靜垂着,在李皎的掌控下,沒法發出一點聲響。
這一下,便讓滿室的氛圍都變了。
貓妖忙不疊滾到案幾下,爬進陰影裡,藏在四處的妖衆也不約而同地往屋外湧去,隻圍着虞素的院子保護她,而動彈不得、不得不癱在屋中地上的楚憐,隻好立即低下頭裝暈,心中大罵。
虞素的面色霎時沉了下去:“放肆。”
“抱歉。”仍舊堅持着脫完她的鞋後,李皎才松開了握着她腳腕的手。
“試試水溫吧。”李皎擡頭,笑着看向她。
盯着李皎的眼睛,看着他分毫不改、八風不動的笑容,虞素覺得他看似澄澈的眼底,實則都是冰封的黑水。
黑得天然而不自知。
發冷的腳浸入水中,那帖燙的熱便順着腳底流向全身,讓虞素腿上的酸痛都緩解不少。
見虞素面上沒有露出不悅,李皎才重新垂下頭,伸手浸入水中,為她洗腳。
他鬓邊的碎發垂在臉頰邊,掩去他眸中冷質的神色,隻露出他帶着溫和笑意的唇角。
這般神情,若被任何一人看到,都會覺得他分外割裂,也極其殘忍。
不論對敵還是對己。
如同沒有心一般。
修長的五指在虞素雙腳的肌膚上輕輕撫過,他分寸感很好,僅僅是在清洗,舉止間并未透出任何暧昧意味,仿佛剛才的逾矩,隻是無心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