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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時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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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蘇曉踮着腳踩進院裡,“凍的。”到廚肆外蓦地一頓,裡頭竹架上,赫然擱了一大塊肉。

蘇曉目瞪口呆:“那是我們的?是什麼?羊肉?”

裴宣點點頭:“是羊肉。”

蘇曉直勾勾盯着竹架,她和裴宣,一個兵馬司觀政,一個翰林院庶吉士,兩人一年俸祿合到一處,不到三十兩。

京城又是米珠薪桂的,再加上隔三岔五的人情應酬,隻能節儉度日,她已許久不曾見過如此具象的一塊肉了。

“怎麼說,”蘇曉吞了口沫子,“是共白蘿蔔結伴清蒸,還是與紅蘿蔔搭夥紅燒?”

裴宣忖了忖:“紅燒好,熱鬧些。”

次日午後買來佐料,蘇曉掌勺,裴宣燒火,将一根幹柴伸進竈膛,裴宣擡起眼,琥珀醇汁潇潇而下:“要加這麼多酒麼?”

蘇曉忍着身上的傷,把住鐵鏟在鍋裡翻攪,笑道:“酒添多些才好,保管酥爛肥軟,香腴滿口。”彎下腰聞了聞,歎息一聲:“若有筍,真就完滿了。”

裴宣惑道:“筍豈不是春時的?”

“還有冬筍的,”蘇曉笑道,“我同老師到兩浙一帶,那裡人慣愛深冬挖筍來食,滋味鮮美,還要勝于春筍。”

裴宣卻倏地沉默了,少頃,垂眼低聲道:“地底黑且冷,也不知春幾時歸,所以才要先鑽了出來罷。”

蘇曉看了看他的臉色,忖了忖道:“許是罷,但再等一等,總有春風春雨時候。”

裴宣不言語,蘇曉正要問下去,他忽道:“通惠河修閘民夫,是凍死了一個麼?”

蘇曉默了默,“嗯”了聲。

“今年委實太冷了,”裴宣盯着竈火,火光在臉上一躍一躍,“聽說北直隸,每日清晨街頭巷尾,都有凍斃的屍首,一日要凍死數百人。”

蘇曉默了會:“這是從何處聽來的?”

“一個給谏告訴我的,”裴宣自顧自說了下去,“先太子已殁了二十載,裕王年長,依祖宗法度本當立為太子,而萬歲爺連年拖延,若來日真由景王成了天子,盧黨繼續把持朝政,四野生民又該如何?”

火光映進眼裡,也是荒寒的:“子熙,我是從鄉野中走出來的,見了那麼多的流民,無田無居,土木充饑,還能怎麼活下去?”

鍋裡咕嘟咕嘟地響,紅蘿蔔酥爛了,泛着一層油光,滿屋子香氣裡,兩人都悄然着。

忽地一聲響,窗推開,風雪裡一亮又一亮,是除夕夜的煙火。

蘇曉憑窗仰天,她知道,再往西去,到大時雍坊小時雍坊,到皇城宮城,那些天幕上的煙火,皆是閃翠耀金,絢麗無比的。

煙火耀亮在高天上,白雪飄零于屍骨間。

年後初四開印,蘇曉一早到了衙門,想着同趙指揮說一聲,便去刑部,枯等半日卻一人不見。

才要出去瞧瞧,劉奇一把推門入内,滿面通紅的,一屁股坐到火盆旁:“這一年事可多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年前年後都熱鬧!”說着兩眸炯炯:“你還不知道罷,猜猜怎麼了。”

蘇曉拿火箸撥炭火:“出大事了。”

劉奇等了會:“沒了?”不見蘇曉追問,自己先忍不住了,正要說,蘇曉卻看了過來:“有人上了彈章?”

劉奇橫她一眼:“你知道呀!”

蘇曉道:“猜的。”

劉奇又賣起關子:“你再猜猜,彈劾的誰?”

蘇曉忖度道:“盧侍郎?”

“錯了,他倒還有人敢說幾句,”劉奇咋舌道,“是他爹!”

蘇曉應聲道:“誰上的彈章?”

“禮科的一個給事中,崔介。”劉奇連連搖頭,“你都想不到那彈章是怎麼寫的——奸臣好利好谀作威作福于海内,國賊竊權盜柄欺上辱下于官中。這句都算不得什麼了,你知道他還寫了什麼——慶嘉慶嘉,家家傾家!這真是直指着萬歲爺的鼻子在罵了!聽說這奏章年前就送進了通政司,執事的沒理,昨晚打開一瞧,飛跑着送進去的。”

蘇曉急聲道:“那位崔給谏現下如何了?”

“還能如何?”劉奇仍是一驚一乍的,“錦衣衛一早去六科廊拿的人!”

蘇曉又急着問:“張次輔呢?”

“你是問到點子上了,”劉奇壓着嗓子道,“我也是才聽說,張蘭階是這崔介的房師,一早告了病,幹脆沒到閣。”

蘇曉垂下眼,一截碳将将燃盡,火星一黯,轉瞬灰白。

劉奇解下葫蘆灌了口酒:“張蘭階這病告得這麼利索,旁的也什麼動靜都沒有,就說這彈劾不是清流的主意,也是,清流哪會傻到這地步?”說着又連連地搖頭:“這崔給谏,也不知怎麼想的,好歹同家裡人過了元宵,急什麼,隻是要尋死的人,你也是弄不清的。”

話罷一轉頭,不防蘇曉正狠狠瞪着他,怵了怵,調門一擡:“你瞪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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