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日的泊油路被曬得滾燙,蟬鳴聲遙遠的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忽遠忽近,一瞬間方臻分不清究竟是耳鳴還是蟬鳴。
臉頰像是和地面黏在了一起,潑下來的冷水甚至緩解了部分熱意。
面前的幾個人探頭探腦,沒敢再動手。
“不就打了幾下嗎?也沒怎麼使勁啊。”
“平時又不止我們打他,學校裡誰不讨厭他?他背後挨過的揍隻多不少,我聽說因為他學習成績不好,在家他爸也揍他,不給他飯吃,不然怎麼能營養不良成這樣一推就倒,到哪都讨人嫌。”
“我說他怎麼天天喪起個臉呢。”
“你說就這麼個讨人厭的玩意兒,還是個二椅子,天天惦記人許大少爺。”
“不行,我們再被他給賴上了,這鍋怎麼着也不能我們背,快走快走。”
望着幾雙穿着運動鞋的腳匆忙離開,方臻動了動手指,疼痛猶如潮水,緩緩席遍全身。
操。
根本站不起來。
這群兔崽子,别讓他逮到。
哪怕方臻剛去格鬥館那陣,也沒挨過這麼狠的揍,身體虛弱到根本站不起來,别說站起來反擊了,隻能先記下這筆賬。
他忍不住疑惑,他不是在電梯裡嗎?
電梯好像出事了。
就算出事了,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也應該在醫院才對,而不是躺在一個陌生的學校裡,陌生的操場上,被一群陌生人學生圍攻。
他以前也得罪過人,但應該沒人會有病到讓學生來教訓他。
那群人剛剛說什麼?說他在學校成績不好,他爸不給他飯吃?
還說他讨人嫌?
方臻不是自戀,他雖然從小被許風釀壓一頭,但學習成績一直沒差過,學校裡人緣也不錯,更不可能讨人嫌,而且就算是他考全年級倒數第一,他爸也不可能不給他飯吃。
頂多揍他。
還有,他惦記誰?許大少爺?
在方臻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姓許的,就是許風釀。
他就是被揍死,也不可能惦記許風釀。
除非他瘋了,想想就惡心。
方臻躺着緩解疼痛時,又聽見了一道腳步聲。
他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再來個人揍他一下,根據他現在的判斷,他現在的身體虛弱到随便來個人給他一下,就可以直接叫救護車了。
腳步聲逐漸接近,随後停在了他身邊。
方臻掀起眼皮,視線掃過對方嶄新的運動鞋、筆直到一絲褶皺都沒有的校服褲腿、垂在衣服下擺的手,手有點眼熟。
對方停頓片刻,又擡腳緩緩離開。
就……這麼走了?!
什麼人啊?不揍也不幫忙?
方臻沒看清對方的臉,他對這具身體的判斷失誤,眼前陣陣發黑,自他有意識起,隻維持了幾分鐘時間,就又暈了過去。
*
夢裡也不安生。
方臻夢見自己變成了另一個方臻,同名同姓,但和他的遭遇完全相反,從小受盡欺負,性格内向懦弱,每天不是被這個嫌棄,就是被那個揍。
周圍的同學他都不認識,都對“方臻”頤指氣使。
好的時候讓他幫忙抄個作業,差的時候故意捉弄他,往他的課本上倒水、撕他的課堂筆記。
男同學把他拽進廁所裡,言語侮辱、搶錢、打人。
方臻是一朵食人花,鬥勁十足,招惹他沒有好下場;“方臻”是一株随便長長的野草,誰都能踩一腳,狗都能在他頭上撒尿,沒有任何攻擊性。
夢裡也有一個許風釀。
但和方臻的死對頭不一樣。
“方臻”喜歡這個許風釀。
在夢裡,“方臻”做盡了倒貼事,包括但不限于寫情書、守在許風釀班級門口等他上學放學、故意把兩個人鎖在房間裡單獨相處……他甚至瘋到給許風釀下藥。
還不是在什麼常規的地方。
是學校的體育器材室。
兩個人纏在一起……半夜才出來,許風釀提上褲子不認人,“方臻”是扶牆出去的。
方臻瞠目結舌。
真的大可不必。
想想和許風釀上床,方臻頭皮發麻,甚至覺得“方臻”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更氣人的是,許風釀還看不上他。
最沒眼光的人誕生了。
夢裡的許風釀,喜歡的另有其人。
是一個和方臻長相有三分相似、和“方臻”從小一起長大,學習成績也不錯的小男生,名叫童安烨。
在“方臻”各種反方向努力下,終于成功和許風釀在一起。
成為了童安烨的……替身。
這走勢,好像方臻他妹青春期時愛看的狗血小說。
……
方臻氣得差點在夢裡揮舞兩拳。
怒氣未消,先一睜眼醒了。
身體上的疼痛争先恐後湧來,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闆,鼻腔裡鑽進一股消毒水味兒,他竟然躺在醫院裡。
就他現在這人緣,哪位好心人給送來的?
“你醒了?”護士端着盤子進來,“先别動,我給你處理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