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起身,擡起胳膊,手背上打着針,手腕細的一掐還餘出來一截兒,上面傷痕累累,都不知道是怎麼受的傷,有淤青、有紅腫,還有被劃開的道子,觸目驚心。
護士邊看邊皺眉,“小弟弟,我看你還穿着高中校服,應該年紀不大,你家裡人呢?你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平時要好好吃飯啊。”
如今的社會,真沒見過有哪家的孩子營養不良的,再窮一口飯還是吃得起的。
方臻夢裡沒出現過家裡人,他疑惑道:“護士姐姐,誰送我來醫院的?”
“我也不清楚,不過你是從學校送來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是不是你校友叫的救護車,要上課就沒跟過來?”
方臻哪知道什麼校友,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都是陌生人。
他已經能确定,他穿越了,要麼是穿到了和他同名同姓的陌生人身體裡,要麼是什麼平行世界,反正不是他自己了。
這個“方臻”的人緣也真是夠嗆,一般學校裡叫救護車,肯定會先驚動保安,再驚動老師班主任,然後是各級領導,最後肯定是全校八卦看熱鬧,來的路上也要有陪同。
結果一個人都沒跟來!
他妹看的狗血小說裡,bug也是這麼多。
護士上着藥,對方臻産生了一些同情。
看這個同學身上的傷,一看就知道被欺負了,家裡人也不來看。
“小同學,身為長輩呢,我勸你一句,”護士道,“受到欺負,有時候需要勇敢一點,老師不可靠就找家長,家長不可靠就找警察,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漂亮的護士姐姐,”方臻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沒關系,我很勇敢。”
護士樂了,“嘴還挺甜。”
“哦對了,”護士處理好,端起盤子,“你過會兒走的時候記得繳費,在一樓大廳。”
方臻:“……”
什麼繳費?
方臻下意識摸了摸兜。
比臉還幹淨。
……好心人幫他叫救護車,怎麼不送佛送到西。
*
許風釀坐在教室裡,環顧周圍陌生的一切。
課間嘈雜的聲音,像是浸泡在水中隔了一層,朦朦胧胧聽不親真切,他的記憶還停在電梯裡驚魂的一瞬間。
“許風釀?許風釀?”
“怎麼回事?上完體育課回來許風釀就一直發呆,課上也沒認真聽,老師叫他好幾次他都沒站起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也就是學霸才沒被老師為難……他是不是看見那誰挨打了?”
“你也看見了?我以為就我看見了呢。不過許風釀肯定不會為了那誰走神吧,他又不喜歡他。”
“也是,”對方的聲音漸小,“……冰川少爺嘛。”
許風釀的視線落在周圍人的臉上。
很陌生,也不像他曾經的同學。
就算隔了十多年沒見,記憶已經淡化,對于曾經的同學,應該也是感覺到陌生的熟悉才對,可是這些人他隻有陌生,沒有任何的熟悉感。
許風釀一向能很好的掌控情緒,這麼大的巨變,也隻是冷靜觀察。
他的校服很幹淨,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從領口到衣擺整潔的一絲不苟,袖口沒有任何筆漬,書桌上教材書整齊擺放在中央,學習筆記對齊擺放在右側,扉頁夾着一根豎直的銀色鋼筆。
桌洞裡也是整整齊齊,相比較于其他人淩亂到要溢出來的書和卷子,他幹淨到尤為突出。
雖然他确定目前别人口中的這個“許風釀”不是自己,但性格方面,兩人倒是相似。
“打擾,”許風釀決定主動打聽消息,“你們說,誰挨打?”
聽這些人的意思,操場上挨打的那個人,和他有關系。
“啊?”對方尴尬,沒想到他主動問,“就是……方臻啊。”
許風釀皺眉,這次是真的驚訝,“誰?”
“方臻啊,就是喜歡你的那個方臻!”對方說完捂住嘴,怕觸犯他禁區。
許風釀:“……”
方臻喜歡他?
許風釀腦海中率先浮現出來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不對啊,你應該認識他才對,他不是攔着你非要給你遞情書嗎?”
“是啊,我記得他送情書不成,還特地找你當面表白!”
“結果你連他名字都沒記住?”
許風釀:“……”
幾分鐘後,上課鈴響,被科普了方臻許多事迹的許風釀低頭翻開課本。
嗯,果然是個陌生的世界。
既然是個陌生的世界,他不是他,此方臻也非彼方臻,他不打算再和方臻接觸。
如果這個“方臻”真的喜歡他,也希望他能盡快歇了心思。
他無所謂誰喜歡他,隻是一想喜歡他的人是方臻,頂着方臻的臉對他死纏爛打,多多少少有點起雞皮疙瘩,他也永遠不會回應“方臻”的感情。
總而言之,這個世界的方臻,對他來說是個陌生人。
*
與此同時,在這個城市另一邊的醫院門口,方臻也有同樣的想法。
什麼狗屁世界!
什麼狗屁許風釀!
什麼窩囊廢設定!
唯一的好處是,他這個世界的父母似乎不愛管他,也不會有人在他耳邊叨叨許風釀怎麼怎麼樣了。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重新開始嗎?
他要把許風釀這個人,完完全全從他的世界中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