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施施然拿起茶杯,放在鼻間微嗅了嗅,猛一皺眉:不對,她為什麼要向他解釋?
林舒窈對自己有些無語,茶也不喝了:“我二哥今日也在萬鶴樓。”
裴清擡目:“那娘子是想?”
林舒窈笑了笑:“不想什麼,說一下而已,他應該還不至于蠢到這個時候在這裡找人給他寫東西。”
說完又擡眸反問:“題目拿到了嗎?”
裴清輕聲:“還沒有。”
林舒窈歎息一聲:“看來我二哥不會用你說的那個法子了。”
去太學書館翻找書卷、拼湊答案的法子。
裴清想起林茂下了學就走,無事就出來喝酒逍遙的做派,的确不像是會自己主動走進書館的樣子。
他默默嗯一聲。
林舒窈:“所以你打算如何去拿題目?距離科考可不足月了。”
語速雖不快,但語氣之中卻有了催促。
然而試題内容從來都不是裴清擔心的問題。
他聲音不疾不徐:“試題内容你不必擔心,我如今在太學一定能想法拿到,反而是後面的事情,娘子可有考慮?”
林舒窈揚眉,驚奇于他的自信:“什麼後面的事情?”
裴清:“拿到題目之後的事情。”
林舒窈擺手:“這還不簡單,如今試題答案已定,隻要給他抖出去,不怕朝廷不查他。”
裴清:“問題是怎麼抖?”
他凝眸看着她,似乎很關注這個問題的答案。
而林舒窈的眼神竟難得有了閃爍。
她撇開視線不再看他:“你想得也太遠了吧,題目拿到再說吧。時間可不長了。”
“還有,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情,十日之後,臘月廿三,是陛下的生辰,那時京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和四品以上官員的家眷都會進宮給陛下祝壽。”
她重新看向他,手撐着支住腮,聲音慵懶:“那時宮中可謂熱鬧非常,所以我覺得,熱鬧之時便應做熱鬧之事。”
話一說完,一時沉默。
林舒窈臉上依舊笑盈盈的。
她用最甜的笑意說着最狠辣的話。
她竟都将時機算到了皇帝的生辰宴上,還是對她的二哥。
裴清心中情緒複雜,難以名狀。
他一直都不清楚林舒窈到底是為何這般執着林茂舞弊一事,往大了說,林舒窈此舉的确是明辨是非、大義滅親之舉,裴清内心也确實欽佩。
可他與她确定聯手的那日,她說得那番慷慨陳詞他卻并不能完全聽進去。
她說得真切,但他又覺得虛僞。
直到今日,他才終于找到這個原因——算計,一種極緻的算計。
裴清夢中的記憶驟然浮現,他想起夢中那個對他倨傲而笑的她。
林舒窈見他良久未說話,隻那般深邃而複雜的眼神将她望得奇怪。
眼前的這個男人像在審視她,剝離她,更甚的是,她覺得他眼中看的那個人是她又不是她。
她突然有些摸不着底。
便試探着問:“你……在想什麼?”
她凝望他的雙眸,問道:“你為什麼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什麼眼神?”裴清聞言立馬回神,收回自己一切不恰當的神色。
林舒窈将她感受到的一一說出來:“像是在審視我,又像是在可憐我,還有……惋惜我?你不像是在看我,而像是透過我看一個……故人。”
“我們以前見過嗎?”林舒窈站起身來走近,“還是說……我像你以前見過的人。”
“是你的誰?少時的青梅還是你家鄉的情人?”
“可是也不對啊,你這個眼神不像是在看有情之人的眼神。怎麼?是被抛棄了?因愛生恨了?”
林舒窈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裴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