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意思是?”
知府壓低了聲音,“你此行一來查問,二來提醒他們,這案子并非表面如此簡單。”
孫重裡很快領會,點點頭,“大人放心,小的這就去。”
師爺退出公堂,陳知府随即退堂,命人将嫌犯邬玺玥還押大牢。
* * *
師爺去左家把今日提審的事情對江氏叙述一番,特地指明要再往下查必定是要追查曾經與左宗寶訂過親的人。
隻這一點,老太太便想到侄孫女江夢珠,心中翻江倒海。在她眼裡江夢珠向來乖巧聰穎又善良,怎麼可能殺人,還是處心積慮為了上位而殺人?
雖然她不信,可若真的讓官府來追查此事,勢必會查到侄孫女身上,她待嫁年歲,無端惹上殺人栽贓的案子,日後就算查明白了,那也是人生的污點,還怎麼擡得起頭做人?更别說在這左家宅院裡立信立威呢?
老太太縱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但涉及到未來的孫媳,臉上難□□露擔憂。
孫重裡察言觀色道:“這案子看似簡單,實則可未必,要查下去恐怕牽涉的人會很多。大人沒有派官差,隻派了我來過問這件事,其實呢也就是想問問老太太的意思,到底要不要繼續。”
老太太明白這是這些年供奉的銀子起了效果,她收斂了情緒道:“我原以為就是件小案子呢,沒想到如此複雜。一個丫鬟而已,本就不值一提,還勞煩師爺親自己跑一趟,真是罪過。”
“于嬷嬷,去把東西拿來。”
于嬷嬷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兒,隻一個眼神就知道是什麼意思,立刻出去準備。
孫重裡也聽出了意思,手撚胡尖兒道:“這大戶人家,家業大,人也多,偶爾死幾個下人都是常事,私下給些銀子也就了結了,犯不着因為個丫鬟讓主人家跟着過堂受審。”
“是是,師爺說的對,我這把年紀,也是一時糊塗了。”
不多時,于嬷嬷端了個蒙了紅緞的托盤進門,放到師爺跟前,另外還拿出拳頭大的錢袋來,挨着托盤一并放在桌上。
孫重裡含笑推辭,“江老太太這是幹什麼呀?我隻是奉命來詢問案情而已……”
“孫師爺不必客氣,因為我這一時沒想明白,害大人和師爺辛苦這一遭,這點兒心意還請師爺不要推辭。”
已經習慣了這種事的孫重裡也不太推讓,樂呵的抱着銀子回了衙門,知府本就不想管這案子,聽說主家主動撤案,那他自是樂意的很。隻不過,案子已經開審,府衙的卷宗不能抹掉,這案子就必須有頭有尾。最後他胡亂編了通,說杜鵑是自己不慎摔倒撞死的,至于什麼兇器,為什麼邬玺梅會出現在案發現場這些,他全當不知,案件就此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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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玺玥被當成邬玺梅無罪釋放,左家不想此事聲張,便使人擡了最普通的轎子把人偷摸接回了家。
走進左家大門,邬玺玥放眼望過去,青磚紅牆,綠柳林立,伸向院内的路竟是一眼望不到頭。比她以前潛入的王侯公府也不遑多讓。
在門前停留片刻,便從旁邊小道上匆匆跑來個婆子。這婆子四五十歲的樣子,中等偏胖,面色紅潤,眼睛裡透露着精明。
“周媽媽還真是悠閑的很,明知要接人回來,就早些出來等。我還急着去給老太太回話呢。”
接人的家丁看見婆子翻白眼抱怨道。
姓周?
原來這就是梅兒口中的惡奴周婆子。
邬玺梅對左家的人并不太了解,所知最多的便是她院子裡的三個下人,其中有死了的丫鬟杜鵑,有個負責幹粗活兒的小厮來喜,還有就是這周婆子。
周婆子一路跑來,并沒有拿正眼瞧邬玺玥,隻滿臉堆笑的看着那家丁,“這不是院子裡活兒多人少,我一時沒走開嘛。你可别怪罪。”
“算了吧,就你那院子有什麼活兒?趕緊帶二奶奶回去吧,我先去回話了。”
家丁說完走了,邬玺玥跟着他往前走了幾步,本是想在不熟的院子裡四處轉轉,周婆子卻攔着,斜眉歪眼的晃着腦袋,“二奶奶這是要去哪兒啊?”
邬玺玥停步,攏眼神看着她。
周婆子揚起下巴指向前方,“那是正院兒,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更何況,你這才從大牢裡出來,身上滿是晦氣,沖撞了主子們,我可要被連累挨罵的。”
她朝邬玺玥白了一眼,便朝偏院走去,随口丢下一句,“趕緊走吧,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