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的淚腺其實很低,一旦哭出來就難以控制。
他又好面子,覺得一個男生不該動不動就哭,小時候還被嘲笑過是愛哭鬼,但是他疼痛敏感,又打心底裡覺得莫名其妙被強吻了很委屈,所以最後還是沒忍住,眼淚不要錢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掉。
任峰雲哪面對過這種場面,心緒大亂,把人從草地上拉起來,手忙腳亂地用手去接他的眼淚,沒一會兒掌心裡都蓄起小湖泊了。
“你、你别哭啊,别哭了……求你别哭。”實在是嘴太笨,一點也不會哄人,颠來倒去的就是這點話。
蘇念還記得不能把教導主任招來,不敢放聲哭,小小地抽噎着,睜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癟着嘴打着哭嗝,乖得要命。
任峰雲傻兮兮地用着笨方法哄了半天,總算腦子靈通了一點,想起該給人用紙巾抹眼淚,可偏偏他生來活得糙,根本沒有随身帶紙巾的習慣,一摸口袋空癟癟的。
他這會兒又不敢用自己的糙手去碰蘇念,就扯起自己的衣擺,小心翼翼地去給人擦。
但他還是沒把握住力道,又或者是低估了蘇念肌膚的嬌嫩程度。
擦了兩下蘇念眼淚掉得更兇,把他的手打掉,哭怨道:“你擦疼我了!”
任峰雲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疼嗎?”
蘇念無視對方想要過來幫扶的手,自己站起來,往外看了看,沒見到教導主任的人影,用手抹着淚往外走。
他聽到任峰雲跟上來的腳步聲,紅着眼瞪過去,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你别煩我!”
任峰雲不敢再說話,也不敢離太近,隔着兩步距離亦步亦趨地跟着。
要是私立的學生看見前校霸這副垂頭喪腦、好像犯了天大錯的樣子,得驚掉下巴。
蘇念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在衛生間裡好好洗了臉,把眼淚止住了,用自己的紙巾擦幹淨水。
但是哭過這麼一場,不可能什麼痕迹都沒有,他薄薄的眼皮腫着,眼尾延着一抹紅,小鼻尖皺着。
回到教室裡時,老師和同學一看就知道他受了委屈。
他請了假,班裡人都知道他家裡出了事情,很擔心他。午休沒有及時趕回來,整個班級上課的氣氛都很低迷,心不在焉地往空着的座位看。
現在看到蘇念這個模樣,一個個都心疼得不行,擔憂地望着,自動忽略了他身後的任峰雲。
蘇念回到座位,察覺到這些視線,把書立起來,頭埋得低低的,覺得很丢人,臉都紅了。
不過他擋不住身邊簡清祎的視線。
“念念哭過了?”簡清祎輕聲問。
蘇念偏過臉,撅着嘴巴說:“才沒哭呢。”
因為他一哭臉上紅的地方都特别紅,簡清祎瞥到他嘴巴顔色豔得不正常也沒有多想,溫潤如水的眼睛裡流露出心疼:“我該跟着你去醫院的,讓你一個人面對重病的父親,對不起。”
他把蘇念的這些異常都當做是因為蘇父的病。
蘇念見他誤會了,沒吱聲。
有時候簡清祎人怪好的……明明是他自己偷跑的,簡清祎還跟他道歉,好像他傷心錯全在他。
簡清祎又接着哄:“念念放心,你這麼好,上天也一定不忍心奪走叔叔的命的。”
蘇念點點頭,餘光瞥向任峰雲的位置。
多會說話,不像另一個人,嘴笨得要死。
他在心裡罵着,又聽見簡清祎說:“念念這是怎麼弄的,背後全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