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懷瑾輕笑了聲。

殘劍道人看他，他道：“聽到了點有趣的東西。”

三十息一過，場中幾乎無人離開，下一瞬，原本數千人的演武山徹底一空，甚至還有在路上趕來的弟子來不及，滿臉懊悔的。

正如何定铎的說法，就算真的再危險，也必定還留有一線生機。

尤其是……

裴貳那樣的人去得，他們豈能去不得？！

憑什麼這樣的人就能得了老祖的青眼？

古鏡内，已經站穩的裴輕俠捏了捏眉心，對穆懷瑾用他吸引火力的想法拿捏得一清二楚。

這古鏡……

他甫一出現在這秘境裡，就是好山好水好風光的景緻，放眼望去一派祥和，别說是危險，就這涼風習習，舒适惬意的氣氛都閑得過去郊外踏青。

裴輕俠：“……”

“我說鏡兒，你這樣放水簡直太明顯了。”

他忍不住笑着搖頭。

話罷，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那些剛進秘境的弟子們平白淋了一場水，澆了滿頭滿臉不說還有腐蝕傷害，直接将他們淋了個雞飛狗跳。有點善心的還記得幫扶下身邊弱小的同門，沒良心的直接就掐訣給自己擋住毒雨，不管他人死活。

那廂裴輕俠說道：“快别哭了，别真把懷瑾那一群徒子徒孫都澆死了。”他的聲音有些随性散漫，聽得那把抽噎的聲音不滿起來，直接在他面前化出了一面鏡子模樣。

這才是古鏡的核心。

雖也是面鏡子，卻比外頭那模樣要流光溢彩，精緻許多。

鏡面上裂開一張嘴，巴巴地哭道：“主人，你、你不是死了嗎？我怎麼又感覺到你的氣息了？難不成你投胎轉世，還帶着從前的記憶？”一邊抽噎一邊繞着裴輕俠狂飛。

器靈和裴輕俠之間的聯系在裴輕俠身死道消的時候就徹底斷了。

眼睛會欺騙，言語會隐瞞，可唯獨這等生死相依的契約絕不可能虛假。結果沉寂千年後，古鏡蓦地再次感受到了裴輕俠的氣息，這怎一個震撼了得？

這種器物聯系獨特，比人與人的聯系還要準确，是絕不會出錯的。

裴輕俠将古鏡兜在懷裡，直接捂住了它哀嚎的嘴巴，免得那瓢潑毒雨繼續下，一邊說道：“不就是死而複蘇，至于這麼驚訝嗎？”

古鏡心裡嗚嗚嗚，那還能不驚訝嗎？！

那可是……

它好不容易不哭了，咿咿呀呀地飄在裴輕俠的身邊，小小聲說道：“主人是不打算和穆懷瑾相認嗎？”方才裴輕俠提起了徒子徒孫，那應該是知道了穆懷瑾的事情。

裴輕俠笑道：“我給過他提示了，是他猜不出來。”

是穆懷瑾猜不着，可不能賴他不說。

“鏡兒，且别透露我的消息，我有事要做。”遇到古鏡是個意外，卻也幫了裴輕俠一個忙，他道：“我需要探探神識靈府，懷瑾那些徒子徒孫你就看着安排吧，别太輕易就死了，現在不比當年那麼兇殘。”

古鏡的主人本就是裴輕俠，自無不從。

得令後，光滑的鏡面顯露出波紋。隐約從那快速閃過的鏡面上可以看到不少人影，大多是一晃而過，落了個白茫茫。

裴輕俠席地而坐，擡手按住了額間。

藍光微動，他的身體還在原地，神魂已經遁入靈府裡。

神識外放的神魂得是在化神期後，裴輕俠醒來後，雖然境界修為丹田經脈無一不廢，但在修複了丹田後，他卻看得見自己的靈府。

寂靜幽暗的海面上懸挂着一輪彎月，靜谧無聲得仿若無人之地。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的表象。

在那遼闊的海面上，正升着一輪漂亮的彎月。彎月旁，就是那顆之前引起了裴輕俠注意的星星。璀璨的星辰在月光的照耀下絲毫不顯得遜色，甚至于它的存在感還與彎月互相照應，讓人壓根别不開眼。

裴輕俠潛入靈府裡，在那彎月上摘了一顆星。

星星在他的手裡散成星光，最後幻化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沈刀月擡頭。

清幽冷冽的聲線如殘冰擦過，透着幽寒。

“裴輕俠，你還活着。”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裴輕俠挑眉。

樹精講古說的不少話傳說故事都虛虛假假，可唯獨有一樁事情說對了。

一劍霜寒與魔尊的關系，确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