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玄幻的鐘聲響起。
當當!
古鏡秘境内的所有弟子都清楚地聽到了三聲鐘響。
“奇怪,他們怎麼停下了?”
“小心——”
“你們看到了嗎?”
“……這些靈獸怎麼跑了?”
“快看——”
秘境内正在與靈魔獸生死搏鬥的弟子們突然發現它們都停下動作,齊刷刷朝着某個方向奔騰。或是騰雲駕霧,或是疾馳飛奔,那瘋狂的架勢讓人鬧不明白。有膽小的隻顧得上高興,踉跄着跌倒在地喘息;好事者更是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緊随而去。
然越往裡面深入,他們就越是膽顫心驚。
靈獸、魔獸,殘忍扭曲的氣勢狂暴地掃過平原,那數量就像是整個秘境的生靈都爬出來一樣,放眼所及之處,皆是奔騰的獸類。
而至于蟹山木的領域,他們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氣勢如虹的蟹山木盤踞了所有的過往道路,浩浩蕩蕩的濃綠藤蔓爬滿了天上地下,無窮盡的生靈正在逐漸複蘇,架着飛毛腿往再深處去。
他們喃喃:“這秘境,到底是……”
秘境最深處,一面精美的古鏡正閃閃發亮。
光滑的鏡面上,正存在着一座古老的鐘,八面青銅,聲音悠遠。
方才正是這驟然響起的三下鐘聲,令裴輕俠短暫脫離了沈刀月的控制,哪怕隻有須臾,都足夠裴輕俠激活皮下的紋路,自胸腹起,大片紋路張揚鮮活地燒了起來,比之前的任何一處都還要鮮明,如同那巨獸活轉過來一般!
古鏡橫在裴輕俠身前,他動作迅速将左手手腕那圈皮肉活挖了出來,而後咔嚓一聲,左手手腕詭異地折斷,無力地垂落身側。無數把水木相生的小劍環繞在他的周圍,将所有的藤蔓都牢牢鎖住,也即是鎖住沈刀月。
獸吼聲,長吟聲,風聲,雪聲——
裴輕俠漆黑的眼睛宛若亮着微光,“你在我的地盤這麼嚣張,未免太過張狂。”他乘風而起,站在第一條抵.達的巴蛇頭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刀月。
這些隻在彈指間,可頃刻的變化,便讓裴輕俠離了沈刀月的掌控。
沈刀月仰頭追随着裴輕俠的蹤影,眼神帶着令人退避三尺的侵略性,更不必說那撕開遮掩後毫無遮掩的毛骨悚然。
裴輕俠清楚。
他清楚沈刀月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少時,他便是靠着一身殺性殺上雲上劍宗,迫使當時已經閉關的鴻無仙尊出關,将他收為閉門弟子。年少且張狂,在劍宗内溫養百年,也不過是養出了一張人皮,瞧着溫和可親,實則還是瘋癫狂肆。
沈刀月:“我說過,就算你将那骨頭挖出來燒得徹底,也無法解開字鍊,怎麼還是不信?”森冷眼眸注視着裴輕俠,仿若壓根沒有看到在他身後咆哮而來的無數靈獸魔獸,黑壓壓的鋪天蓋地而來,将這最深處虛僞的和平撕得徹底。
裴輕俠輕笑道:“你的話我能信上幾分?”
他偏了偏頭,鏡兒顯露在他身旁,依舊顯着青銅鐘。
古鏡之所以危險,不隻在于秘境,更在于這裡面千千萬萬的靈獸魔獸,它們自與裴輕俠簽訂契約被收入古鏡内,就算再有子嗣繁衍,也是如此。
凡所屬,皆聽令。
裴輕俠想要在秘境中為自己掙出一線生機離開,還是有法子的。
“那為何還不動呢?”沈刀月負手在後,“你方才那瞬逃離,才有最大把握。”
現下,雖然還是有機會,可畢竟給了沈刀月觀察的機會。
“你是他,又非他,我連他都不懼,又為何會怕你?”裴輕俠懶懶說道。
這裡頭的靈獸與魔獸數量千千萬,修為高超着不計其數,雖然要對上完全版的魔尊自是不行,可要拖一拖一魂還是可以。
畢竟眼前這沈刀月,不過是一魂,到底不是本尊親臨。
“我隻是有一惑,想請魔尊陛下賜教,”裴輕俠揚眉,“借勢”越發張揚,就連脖頸都逐漸顯露出鮮活的紋路,狂妄邪肆的氣息盤踞在微光之下,仿佛随時随地都能撲出隻活獸來,“你費這千辛萬苦的勁兒,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靈府,尋寶鼠,此地立碑,寄居古鏡……
此番種種,是吃飽了沒事幹?
他們對視着。
他們對峙着。
仿佛天地都甯靜地凝固在一瞬間。
沈刀月在忍耐。
裴輕俠不知為何非常清楚這點。
隻是他不知道沈刀月在忍耐什麼?忍耐着不要将他的腦袋擰下來?還是忍耐着不要說話?
他雖然清楚沈刀月的脾性,可實際上從前和沈刀月相處的經曆并不多,大多數時候相遇都在戰場上與妖魔厮殺,小半部分在私下遇到,或是在打架裡度過。
兩人從來勢均力敵,這種他強己弱的姿态從未有過,也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