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揚從地上爬起來,朝他翻了個白眼,眼中竄出兩團火,“哼,關心你,你還說我風涼話,孤獨終老去吧!你看看你,談戀愛要談柏拉圖式,不是被人甩,就是被人綠,誰還TM談個戀愛把自己談出渣男的名聲!難怪能有人給你編排出那麼臭的名聲,你這狗脾氣,你活該!”
紀明謙停下拽領導的動作,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沙發上交替着輕點,眼睛盯住賀揚,一言不發。
明眼人都能瞧出紀明謙即将大動肝火。
适時,一個身着白色休閑裝的男人連忙來到兩人之間調停,“得了得了,都少說兩句。阿揚你那嘴也是沒門的,關也關不上,什麼妖魔鬼怪都能往外冒。明謙你也是,咱們從小玩到大,阿揚他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你心裡有氣我們能理解,可也不能全撒在阿揚身上。”
賀揚走到一邊,拿起麥克風發出一陣怒音,完全不管那音樂其實是首舒緩的情歌。
“明謙,你剛才那下确實有些狠了。”方知灼接着語氣溫和地說,“就不能和紀爺爺談談?強扭的瓜也不甜。”
紀明謙一直扯領帶,終究煩躁地将整根領帶扯下扔到一邊,“知灼,婚約能像你們大學老師的課,想不上就不上,想不要就不要?”
方知灼皺眉半晌,“可......”
“沒什麼可不可,這婚他必須結。”一直坐在沙發角落的男人,先前一直沒出聲,慵懶地背靠沙發,右手轉着一隻紅酒杯,左手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嗓音冰冷,“紀老爺子可不會同意解除婚約。明謙,你最好祈禱黎家姑娘答應和你順利成婚,還能省去許多工夫,不然......況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刹那間,包廂内默然無聲,之前的熱鬧好似被一隻大手全部攥走。
紀明謙腦中那根弦繃更緊,疼痛一抽一抽地鑽進太陽穴。
韓章的話直戳他心窩子,黎芷伶要是不和他結婚,爺爺必定逼他,逼他求都要把她求過來。
按照今天下午把她送回學校時的情況看,她可能還真有點難搞。
他微微起身,從面前桌上端起紅酒杯一飲而盡,垂眸看着手中酒杯出神,臉上恢複玩世不恭的笑意,“得,不就是結個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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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芷伶再次接到紀明謙的電話,是在三天後。
這天,她剛上完聯絡陪同口譯,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起初,她看是個陌生号碼,直接摁掉。
可這号碼孜孜不倦地出現在她手機上,足見對方的執拗。
她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碼猶疑片刻,接通。
電話那頭,男人沉默一陣,顯然刻意忍着情緒,轉而優哉遊哉地出聲,輕松愉快的嗓音在跳躍,“黎小姐,不知道今天中午有沒有榮幸和你一起吃個飯?”
黎芷伶想想今天一天滿課,委婉地拒絕,“紀先生,今天怕是不行,我今天滿課。”
紀明謙壓抑着不悅,蹙眉繼續說,“中午出來吃個飯,花不了什麼時間。”
黎芷伶生性敏感,早就從對方的語調裡發現不對勁,聯想到剛才被她摁掉的那些電話,莫名有些緊張,“紀先生,我剛剛上完聯絡陪同口譯課,上午還有一節二外意大利語課,中午休息時間不長,我一般要睡個午覺的,這樣下午上課才有精力。然後,今天下午我還有一節體育課和馬原課。”
女孩的聲音清透幹淨,軟軟的,像一條潺潺小溪沁人心脾,因急着解釋又或許出于緊張,語速跟個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講到最後聲音有些沙啞。
紀明謙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火氣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明天呢,明天行不行?”
黎芷伶快速回憶明天的課表,下午沒課,剛想說可以,卻被對面男人搶先。
“該不會也不行吧?黎小姐,你這是比古代皇帝還忙呢?”紀明謙一聽女孩沉默,火氣又翻湧上來,聲調有些高。他預料過和她交往的這條路會道阻且長,可沒想過會起不了步。
對方嗓音忽地變大,刺得她耳朵不舒服,黎芷伶讪讪地将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些,“我剛剛在思考明天的課表,明天可以。”
紀明謙一拳打到棉花上,好一個思考課表。
“那行,明天十二點,我開車來校門口接你。”紀明謙剛說完,正準備挂掉電話,猛然想起什麼,又說:“黎小姐,記得把我的電話寫個備注,謝謝,挂了。”
“欸,你等會!”黎芷伶急起來,他開那車來校門口接人太張揚,被人看見又免不了掀起一些風雲,她不喜歡橫生是非。
“又怎麼了?”對方聲音流露出不悅。
她試探地開口,“你明天把車開到香江路吧,就是上次你送我回來,放我下車的那條路。我去那裡找你。”
沒聽到答複,對面傳來嘟嘟嘟的挂斷聲。
黎芷伶心想,怕是又惹紀明謙生氣了。
算了,明天和他說清楚,以後也不用頻繁見面。他比她大上幾歲,社會閱曆廣,成熟一些,應當不會一直與她斤斤計較。
紀明謙挂斷電話,咬牙切齒地呼氣,“死丫頭,電話電話不接,接了忒多要求,怎麼不上天?”
就問她去不去吃飯,她還小嘴叭叭叭說一大通,誰關心她一天要上什麼課,睡多久覺?
紀明謙平複心情,開車去往公司。
到了公司停車場,下車離開前餘光瞥到車牌号,心裡一抖。
死丫頭,也不問問車牌号,香江路那麼長,車來車往,就算停到上次的同一個位置,她能快速找到?
哼,找不找得到,關他什麼事,難道還要讓他站在車外,當個人形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