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芷伶上第三四節基礎英語課時,屢屢跑神,感覺教室裡隻有她一個人,像坐在一艘左右搖晃的帆船在洶湧大海上乘風破浪,整個人也随之堂皇。
這會兒,周圍如有一張厚厚的玻璃把她隔絕在課堂之外,身邊同學的交頭接耳和老師激情澎湃的講課逐漸離她遠去,她在心裡多次重複待會兒見到紀明謙該說的話。
這些話,她昨天睡前也重複過一遍。
宋淺淺本來想和她一塊去,她拒絕了。一來,宋淺淺的專業為編劇系,今天滿課;二來,紀明謙脾氣變幻莫測,多帶一個人可能又要惹他不高興。
下課已到十一點三十,她來不及将課本送回宿舍,直接背着包沖出教室,在西門前掃碼一輛共享單車直奔香江路。
趕到路口,她傻眼了,中午車流量如水,一波又一波,路中行駛的車輛和街邊停下的車輛交相呼應,令人眼花缭亂。
她昨天忘記和他商量好停車的地點,甚至沒問他的車牌号,這得找到什麼時候去?
他會不會停在上次送她回校時的那個地方,可上次走得急,她忘了具體在哪停車,隻能沿路找。
要不然給他打個電話問問?那多麻煩人,而且他會更煩的吧!
她從包裡拿出一把天藍色的太陽傘,撐開,邊走邊左右探頭尋找。
紀明謙回完公司助理的消息,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十分。
又往窗外看了看,太陽正毒。
雲大十一點三十下第四節課,就算她今天上完第四節課才能出來,從學校到這條路也用不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沒來?
該不會真的在找他的車?
事實證明,人有時不能多想,否則就會...離譜的準。
不遠處那個撐着天藍色太陽傘,像隻小兔子覓食一般轉動着肉嘟嘟臉頰的女孩,不是黎芷伶又是誰?
眼看女孩要走過他的車,他終于打開車門攔住她,“去哪,還找去哪?我在這!這麼大一輛車,你眼睛看不見?”
黎芷伶頂着烈日一路找過來,汗流浃背,眼睛泛花。不過,找到了就好。
“不好意思,紀先生。昨天是我欠考慮,沒和您約定清楚。您沒等很久吧?”黎芷伶本能地看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還好隻有十分鐘,不過就算是十分鐘,也是她遲到了。
女孩今天穿一件短款牛仔夾克外套,内搭一件白色橫條紋短袖撞色T恤,下身穿一條直筒寬松潑墨卷邊短褲,身材纖長,雙腿又細又白,頭發紮成兩股魚骨辮,些許碎發垂在耳際,十分俏皮的裝扮。
本該朝氣的年紀,怎麼一股子老成氣?紀明謙思緒飄遠。
黎芷伶打着傘,身前男人一直站在原地不動,料想他是不是又生氣了,不禁好奇地微微擡起傘,昂首望去。
男子眉頭緊蹙,在思索。
“紀先生,我們走吧?”天氣炎熱,她做事更想速戰速決。
紀明謙回神,低頭撞見一隻晶瑩剔透的杏眼,杏眼中泛起漣漪,存有一絲曦光,似乎有陽光種在裡面。
“紀先生,對不起,我——”終歸是她遲到在先,是該多道歉。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紀明謙遽然走到一邊給她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神情一反剛才的嚴肅,嘴角重新噙上那抹散漫的笑,“黎小姐,請。”
她心頭大駭,擠出一絲微笑。坐進車裡,心中有了定論,看來黎父說得不假,紀明謙的脾氣真是古怪,輕易不能得罪。
黎芷伶坐在車内如坐針氈,她和紀明謙不能說熟識,隻能說完全不熟。他坐在旁邊,雖沒有多餘的動作,可就是無端傳來一種威壓。
她雙手揪住安全帶,一直偏頭往外看,起初還能安心欣賞轉瞬即逝的窗外風景,過了一段時間,注意力完全不在風景上。
脖子,有點酸。
她擡手摸摸。
唉,快些到吧!
忽地,背部座椅開始微微加熱,肩頸的酸脹感有所緩解,極其舒适。
她忙往左扭頭看向男人,男人正專注開車。再三确認,座椅确實在給她按摩。
“紀先生,謝謝你。”
紀明謙微微點頭回應,她也安心地繼續看向窗外。
“找車找那麼久,為什麼不打我電話?”忽然,男人的聲音清醇如酒,低低地鑽進她的耳中,沒有指責,更不是逼問,隻有淡淡的不經意。
她回過頭,嘴巴一張一合,沒說出話。
紀明謙目光注視路面,接着說:“雲大第四節課下課才十一點三十,到這用不了這麼久。”
“你怎麼知道十一點三十下課?”她并沒有和他說過。
他快速瞥她一眼,唇角漾起弧度,不鹹不淡開口,“我本科畢業于雲大。”
“哦。”黎芷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樣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