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老三即将撲上來時,季禾高舉起手中的玻璃,還沒刺下去,面前的男人被猛地踹倒在地。
季禾愣愣地看着陸時延。
他很狼狽,和先前的不反抗相反,此時發了狠地和李老三厮打在一塊兒,整個人變得灰撲撲的不說,額頭滲着血,臉上還挂了不少彩。
就在此時警笛聲忽而響起,季禾心裡終于平定幾分,喊道:
“我已經報警了!”
李老三一行人臉色登時大變,怒極了甚至想朝季禾動手。
雖被陸時延盡力護着,但場面混亂之際,季禾遭人猛地推倒在地,本就被碎玻璃劃傷的掌心傷口越發嚴重。
看熱鬧的人裡不知道誰喊了聲“警察來了”,李老三一行人心虛,威脅性地放了幾句狠話便立刻逃跑了。
碎玻璃在白嫩的掌心上劃破了一道口子,有些深,指背和腕骨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被精心保養的指甲也斷了兩根。
漂亮的手成了這樣,饒是一旁的女警都覺得可惜,發現季禾心不在焉地瞥向不遠處正被問話的陸時延,女警安慰道:“放心吧,我們一定嚴肅處理這件事,别擔心。”
季禾笑了笑,倏而問道:“這兒經常發生這種事嗎?”
女警點頭,說:“這兒的住戶情況比較複雜,大事倒是沒有,小摩擦時常都會發生。”
季禾低頭,看着腳下那塊沾了血的碎玻璃,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老三一行人跑了,屋子被打砸得厲害,陸時延的傷也不輕,直到警察終于離開,還是趙桂珍哭哭啼啼地站在季禾面前,覺得很對不起她:
“小禾,今、今天真是連累你了,我馬上讓小延帶你去醫院。”
說着,她小心地、不太敢碰季禾的手。
高大的背影隐沒進屋内,又過了一會兒,他換了套幹淨的衣服,站在她的面前,聲音低啞:“我們走吧。”
融金般的夕陽遮蔽了大半個巷子,和來時的寂靜截然相反,稀稀拉拉的居民圍聚在各處說話,兩人走到哪兒,那種帶着打量的目光就跟到哪兒。
那是一種很惡意的目光,甚至于她們說的話,也是在中傷别人:
“我就說嘛,他一個高中生,平常都半夜裡回來,誰知道大晚上在外面幹什麼壞事兒?肯定也不是啥好人!”
“诶呀!那夥人不說了嗎,是來讨債的,你說這下回要是連累了我們這些街坊可咋整?!”
……
“——你們說夠了嗎?”
在即将走出清水巷的時候,季禾突然停下,轉身直接面對那群人,她的神情和語言一樣的刺人:“說夠了那就閉嘴。”
說着,她上前了兩步,胳膊卻被人輕輕拉住,陸時延頂着那張挂彩的臉,對她笑,說:“我帶你去醫院。”
眼睛和心忽然就酸澀了一下。
但季禾沒聽他的,眼神示意他不用擔心,十分的護短:
“那群人來要債就可以下死手是嗎?還是說,你們真的看見他做了所謂的壞事?如果你們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繼續當好啞巴!”
先前的一切曆曆在目,季禾隻覺得憤怒,極力收斂住情緒,她拉着陸時延的手離開。
就在季禾即将松手時,大手反握住了她的手,漸漸收緊。她擡頭去看陸時延,那雙眼終于被人拂去了那層灰暗,明亮又耀眼。
眼尾紅紅的,他明明在笑,眼淚卻掉下來,砸在了季禾的手背上。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
季禾和陸時延都有傷,等到檢查結束後,已經到了傍晚。
坐在醫院大廳的椅子上,季禾腦中不斷浮現一個小時前的畫面。她覺得陸時延這個人很奇怪,被人打傷了不說,還被中傷,可居然笑得那麼開心。
手裡提着藥,不遠不近地同季禾隔了段距離,不知道看了多久,陸時延才終于走過去。
旁邊沉下一道影子,季禾回過神,便聽見來人說:“抱歉,今天連累你了。”
季禾于是看向他。
陸時延垂眸盯着她那隻被包紮的手,“我沒有欠那些人的錢,上次在律所也是,我沒有錯。”
“我知道。”季禾的眼眸很澄淨,沒有質疑和猶豫:“我相信你,所以你不需要解釋。”
她的話砸得陸時延一懵,擡頭看見她彎起的唇,陸時延才敢确定她的确是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翁動唇,他發音也覺得艱難,那句“為什麼願意相信我”沒能問出口。
季禾歪頭看他,靠近了些,她實在不擅長安慰人:“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找你的麻煩,但是陸時延,永遠不要把别人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會很難受的。還有就是”
“你該不會在哭吧?”
說着,她湊了過去,兩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對視間,她看見陸時延的眼尾再次洇上瑰色,濃密的睫毛下垂,眸子又濕又亮,像個男妖精。
陸時延被她逗笑,再多的陰郁情緒在此刻也消散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臉,動作先于意識,他擡手捏住了她的臉蛋。
那雙黑眸中盛滿震驚,等陸時延反應過來先是怔忪,感受到指尖下柔軟細膩的觸感時,那隻手也僵硬住。
季禾坐直了身子,臉上閃過不自在,伸手去摸自己的臉,不小心牽扯到手上的傷口,疼得眉心緊皺。
“扯到傷口了?我看看。”
“我沒事。”季禾将手抽了回來。
手雖被包紮了,但有的小擦傷和裸露皮膚還沒來得及處理,對手控來說,季禾覺得很醜,不想被人看見。
但他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濕巾,避開了創口,動作溫柔地幫她擦幹淨。她忽然想起今天喬遇說的那句話:
“萬一人家有那個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