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具侵略性的眼神似乎要在人的心上也留下痕迹,卻很快抽離。
旁邊的李朝明叫了季禾好幾聲,她終于反應過來。
心尖顫了顫,有意将注意力從對面多年未見的男人身上收回,季禾便不再看他。
從談話中,她知曉了陸時延一行人來律所的主要目的:
——尋找法律顧問。
高考後進入B大音樂系,之後順理成章地進了圈子,一朝爆火成今天的當紅頂流歌手。
除了創作發歌,歌迷隻有在演唱會上才能見到陸時延。他幾乎不在任何社交場合露面,外界傳言他也是今朝唱片的老闆之一。
和絕大多數的粉絲一樣,這是這麼多年來季禾知道的消息。
視線忍不住在實木桌上的文件停留,這下倒是确定了,陸時延的确是這家唱片公司的老闆。
回國第三天便遇見“故人”,季禾心裡的緊張和隐藏的期待拉扯交織。
占上風的理智讓她并不想在此刻,沒準備好的重逢陸時延。
實木椅在地面上劃拉出的聲響沒影響合作談成的愉快場面,季禾不是今朝唱片的顧問團成員,故而在林琳開口邀請她參加晚宴時就拒絕了。
話音剛落,餘光裡的那道高大身影直直朝着這個方向大步走來。
季禾的心随即怦然高懸。
滿室安靜,一股勁風從頸側掠過,過于貼近的距離——
脖子上的絲帶蹭過他的胸膛。
季禾下意識擡頭側眸,對上了那雙掩在帽檐下泛紅的眼……
背後乍然響起的‘陸時延’拉回季禾的理智,看着消失了的背影,心底的期待逐漸那道眼神打碎。
“怎麼招呼不打就跑出來了?”林琳皺眉問道,語氣卻沒責怪的意思:“這律所不還是你選的嗎。”
業内幾家大律所,今朝其實和另一家律所的業務往來更密切些。這回選顧問團,他們起初定的也不是明恒。
要不是眼前這位……
林琳順着陸時延的目光看上去,這棟明恒的辦公樓也沒什麼可瞧的,她心的心裡忽然湧上幾分好奇:“你怎麼突然就看上了明恒?”
黑色的單向車窗緩緩升起,在車駛離前,陸時延意味不明地說了句:
“這兒有最優秀的律師。”
林琳還想再問,觑見那張臉後瞬間閉上了嘴。
卻有些好奇了,幾年來,難得看見陸時延的情緒有這般大的波動不定……
比起陸時延的暗流湧動,這場重逢後,季禾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穩。
如果……
忽略掉總是能聽見的有關陸時延的消息。
茶水間内正休息閑聊的幾人見到來人,熱鬧場面迅速冷了下去。
幾人面面相觑,偷摸觀察這位費了大功夫新挖來的季律。見她冷淡,就又繼續讨論起來。
啟唇喝了口溫水,季禾的動作在聽到某個被頻繁提起的名字時,放得慢而又慢。
“現在我們律所和今朝可是深度合作,未來就能經常看見陸時延啦!”
“不聽說他近期還有參加綜藝的打算嗎?”
“話說,我不是他的歌迷,都覺得他是真的神顔!難怪會有富婆看上他……”
壓低了的後半句,沾上了八卦和好奇。
溫水嗆到嗓子眼,季禾劇烈咳嗽起來,一下終止了幾人的讨論。
大概察覺到自己的失言,那個女同事小心看了一眼季禾,見她垂頭斂眸,連忙拉着其他人匆匆離開。
富婆?
季禾搖了搖頭,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又是哪家狗仔亂寫。
回到辦公室看着桌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收斂所有心神,季禾把全部心思重新放到了工作上。
資料不多,可加上傳過來的案卷,季禾卻越看越忍不住皺眉,恰好負責的助理進來,她語氣不善:“這就是你們準備的案卷?”
袁家明聽出這話中的不滿,急忙解釋道:“這是按李主任要求來的,把這些年的案卷分類整理好,一起發您。”
沒錯,是這些年,所有的案卷。
要不是請自己來的人就是李朝明,季禾恐怕要懷疑他在耍她。
季禾掃了眼屏幕上的序名,瞧不出喜怒:“明恒接的法援呢?”
“法援的資料在桌上。”
不過寥寥幾份。
季禾閉了閉眼,無奈歎了口氣。
“季律,公益法援在國内并不普及,這…也不是每一個律師的義務。我們律所的業務多,每年還能接幾個援助,已經很好了。所以……”
“我明白了。”
一目十行掃過那些卷宗,季禾大概猜到了李朝明的意思。
法律援助算是公益性質,需要投入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不說,到頭來實際得到的幾乎沒有。
就像袁家明說的,這不是每個律師的義務。
更何況人權這一類的案件,涉及的群體領域複雜,真要論起來,絕大多數的案子都能扯上幾分關系。
“就這麼回去,甘心嗎?”
“放棄坦蕩的前途,得之不易的自由。主動回國招惹一身的麻煩,季禾,你為了什麼?”
離開前夕,那人的質問映射現實。想到昨天那場重逢,堪比陌生人的兩個人,季禾諷笑出聲……
但是她同樣準備好了重新開始摸索。
“你先出去吧。”
她的聲音和一道來電同時響起,是袁家明的手機。
忘了關靜音,鈴聲把他也給吓了一跳。無聲說了句“抱歉”,袁家明一邊離開一邊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很急躁,聲量也大。在此刻安靜的辦公室裡,季禾瞬間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江律師——
“你現在在哪兒?!趕緊過來谌江路,陸時延這邊兒出事了!”
嘩啦聲響,一陣文件跌落在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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