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的腦袋暈眩,控制不住地哭泣,情緒非常不對勁。
而在那句質問出口後,陸時延就後悔了。
現在更是想沒骨氣地跟她道歉。
手臂一動牽扯到肩膀上的傷,大半邊身體都是麻的,陸時延生硬地将紙巾塞給她。
緊蹙眉毛,輕歎聲中還透着委屈:“哭什麼?”
明明不告而别的人是她。
季禾的眼眸酸澀,好容易才止住了淚。對于幾分鐘前發生的事,她有心想解釋,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心仿佛也被眼淚打濕,酸澀得很。
“陸時延——”
“高考結束的那天,我收到了那封信。”
兩人的聲音先後響起。
季禾瞬間明白了是哪封信,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失去了幾分血色。
意料之中,終于來了的塵埃落定。
季禾聽見陸時延問她,是一種她聽不懂的語氣,複雜、艱澀:“既然已經失約了六年,季禾,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在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時候。
莫名的心疼和恐慌讓季禾惴惴不安。
可在她的再次長久沉默中,陸時延隻想逃離,讓自己顯得沒那麼狼狽可憐。
可當那隻異常柔弱的手拉住他時,陸時延仍是忍不住停留。
“可是當年我真的想過留下。”
那雙漂亮的黑眸盈滿了淚,卻倔強的沒繼續哭。她隻是看着你,就忍不住想原諒她,然後愛她。
不知道是因為這句話,還是那雙時時入夢的眼。亦或兩者都有,陸時延的所有幽怨霎時消了一大半。
自然而然反握住季禾的手,陸時延正想說點什麼,煞風景的人突兀出現打斷場面。
“小陸?!”
來人見到走廊末尾立着的兩個人,原本還以為是哪對小情侶在拉扯。可走近了一看,好家夥,兩個都是熟人!
甚至能從林導的破音中聽出他的震驚:“季律師?!”
……
“…你們早就認識了?”待徹底看不見那抹身影,林修看向陸時延,神色奇怪。
“是啊——”他頗為意味不明。
陸時延不想把自己和季禾的事講給第三個人聽,偏頭瞟了眼林修,“找我有事?”
林修大約四十來歲,之前一直在數字頻道做綜藝,為人不錯沒什麼架子,他的團隊氛圍倒也還好。
隻可惜手上的資源類型單一,作品也是不溫不火,所以格外把握這次的機會!
陸時延剛出道的時候并不是一帆風順,曾偶然和林修結識,倒也算得上有幾分交情。
“對了,你那傷可不能再拖着了。淤青了那一大片,可得趕緊去醫院。”
想起事故發生後,在休息室看見的陸時延後背上的紅腫,他都覺得頭皮發麻。
可陸時延不在乎。
淤青被藏在衣服裡,隻要自己不說疼,别人也發現不了。
至少盯着霧氣纏繞的鏡中,在觑向自己的身體那一刻,陸時延是這樣認為的。
窸窣的聲響傳過來,從剛浴室裡出來的陸時延停下腳步,反應過來這是門外的動靜。
因着知道對門住的是誰,他就圍了浴巾,利落地開門走出去。
門外的幾人面面相觑……
間或的濕漉水珠從男人的發絲垂落,濕意從脖頸到胸膛,一路蔓延至白色浴巾裡。
潮濕的水汽把那副精瘦的身軀籠罩,仍能看出男人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活色生香。
季禾的眼眸震驚地睜大,随即慌亂地錯開眼神。腦子裡在想陸時延是不是瘋了,就這樣出來了!?
因為比當事人顯得更緊張無措,季禾沒注意到陸時延什麼時候回去換上的浴袍,而是态度十分冷硬地沖面前三個黑衣男子道:“我說了,把東西拿走,你們走錯了地方。還有,不管你們怎麼進來的,這兒是我的私人住所。”
她的話裡警告意味十足。
三個黑衣男子對視一眼,知道今天的活兒辦不好,于是隻能陪着笑臉離開。
冷臉上的煩躁不加掩飾,季禾轉身對上陸時延探究的目光,抿了抿唇,走了過去:“你……”
“剛才怎麼出來了?”
“他們是誰?”
兩人的話重疊在一起。
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回避被陸時延敏銳捕捉到,雖好奇那三人的出現怎麼就會惹惱季禾,但陸時延更不想提起一件會讓人不開心的事。
“想出來接人來着——”他迅速想好了理由,甚至恰當地流露出幾分脆弱,“醫生說我的傷要按時上藥,可我夠不着,就隻能讓我的助理過來。”
心中本就愧疚,聽了陸時延這話,季禾的臉上果然帶上了擔憂和關切。
他又加了一把火,歎氣:“可是他現在好像也來不了了。”
“我可以幫你。”
話說出口,季禾心頭略過了一絲遲疑。
可在和陸時延佯裝拒絕,兩人的推拒中,沉悶的關門聲響起。
季禾下意識跟在陸時延的身後,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他的卧室裡,微妙的不自在開始攀升。
落地窗的光影反射中,那張臉蛋上的所有情緒都被盡收眼底,薄唇不自覺地上揚。
在慢而又慢的動作中,他這才終于轉身,揚了揚手裡的藥:“找到了。”
出來到客廳,季禾悄然松了口氣,提起的呼吸還沒來得及放下,又被眼前的男人再次猝然驚到——
浴袍被利索脫下,後背上的大片青紫觸目驚心。
快步走上前,季禾将人推到沙發上坐着,手虛虛覆過去,但不敢碰:
“很疼吧?”
陸時延想轉身看她,卻被制止。他在她的聲音中似乎聽出了令人滿意的情緒,想告訴她‘不疼’,但,“嗯,很疼的。”
旋即适時補充道:“但上了藥就好了。”
細碎的紙袋聲響起,陸時延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季禾的情緒變化,心下萬分後悔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