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光或許沒有惡意,可季禾的眼皮一跳,唇瓣翁動,還沒找好說辭便有人先為她解圍。
“好了,大家好像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吧?”那人起身,笑着開玩笑。
這個節目全靠自給自足,這幾天十個人吃飯都是一起下廚。至于味道嘛……能湊活就行。
陸時延剛來就舊傷發作,這兩天傍晚任務結束,都會去醫生那兒檢查以防再次嚴重。
故而大家都還沒在一起完整地吃過飯。
馮峙幾個男生跟上去幫忙,瞧見蘇蕪華幾人也進去,季禾心頭微動,反而先是回了房間。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掩上,一隅淺淺的縫隙中,門外另一道衣角影子晃過……
——他的廚藝進步實在是大。
這是季禾的第一個想法。
碗裡的粥勾起心底熟悉的記憶,季禾想起那回重感冒,他翹課跑來照顧她。可那個時候的陸時延廚藝平平,季禾勉強也吃不了多少。
并不像現在。
經年變化不知是好是壞,鴉睫垂掩住那雙眸子中的複雜迷茫,季禾卻覺得自己總該是要做點什麼的。
陸時延一心兩用,卻始終沒從那張小臉上看出那顆心的想法。
心中早已沒什麼波瀾,那張俊臉上的微笑卻是分外生硬。
他回到男生房間,推門而入時,那捧鮮活的紫色頓時闖入了他的眼簾。
人下意識地就先克制不住眸底訝然,旋即而來的那絲雀躍。
鄉下不講究什麼盆栽,好看一點兒的花盆就更難找。
這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缸,盛滿了泥土,一簇簇薰衣草開得正好。
生機勃勃。
一看就是被主人用心移植養護的,
陸時延把它捧在手裡,愣愣看着,又不太确定這是不是某個室友的。
但這并不妨礙陸時延在看見這盆薰衣草,難以抑制的開心。
好半晌,在他終于舍得把盆栽放下時,又忍不住仔細打量,而恰好:
在盆栽的另一邊,有一個用馬克筆畫的,很可愛的笑臉。
陸時延也跟着笑。
他多了幾分确信,這個盆栽是誰放在這兒的。
也明白,另一間屋子裡的薰衣草,大概是被發現了。
/
節目組的随機任務,有的會和當地村民有關。
比如這個下午,前面的女人已經把她落下一大截,季禾手裡握着野草,時不時看向周霞,心裡很是躊躇。
再擡頭發現景容跟周霞正聊得開心,她不由暗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野草磨得她的手心生疼。
三人離得近了些,季禾特意保持在一個很恰當的距離,還沒想好怎麼跟周霞搭話,耳畔女人‘咦’地一聲:
“乖乖,是你啊!”
季禾不太明白這兒的某些用詞,于是笑了笑,發現景容離開後便靠近了些:“是呀,好巧啊。”
周霞不過三十來歲,模樣周正渾身透着爽利,她對面前這個女生印象不錯,态度親近:“咋樣,帶回去的那盆花長得還好吧?後山上還有,你要喜歡我再帶你薅點兒。”
想起那盆被轉頭送出去的花,季禾臉上一紅,搖頭說不用了。
手上的動作漸緩,确定鏡頭遠遠的,兩人的對話不會被收音後,她似漫不經心地:“…上次聽您提到,陸時延也是這個村子的人、”
尾音一頓,季禾也不明白自己想知道什麼。
“是啊!”周霞倒沒多想,一邊幹活兒,嘴上不住地誇耀道:“當年我倆在一個小學,雖說他比我小好幾屆吧,可他在我們這兒那是出了名的厲害。可是我們這個山溝溝裡的金鳳凰!”
……
季禾聽得眉眼帶笑,她在周霞的隻言片語中拼湊了一個聰明又臭屁的小鳳凰,和現在的冷淡截然相反。
“早前幾年他還和陸家奶奶回來待過一段日子,隻不過啊,他那些叔伯可真不是人!”周霞的話戛然而止,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讪讪一笑,不願意再繼續往下說。
季禾裝作沒聽見,按下心裡的心思。低頭盯着那株在地縫中頑強生長的野草,不知道在想什麼。
怕顯得太刻意,季禾沒敢再問陸時延的事,在任務結束後,她和周霞恰好同行一段路程。
遠遠路過一座房屋時,周霞努了努嘴,說:“看見了沒,那兒,那就是他家的老房子。”
季禾的視線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繼而沉默離開。隻是在和周霞分開後,想到她提起的那間陸家的老宅時,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昏暗的天空沉得幾乎要壓下來,眼前的房屋便顯得更小,在周圍齊齊都翻新過的房子裡,顯得尤為破舊。
一圈藩籬圍着,像一欄花環,茂盛野意,生長得倒是很好。
一陣風吹過,帶動淅瀝的雨霎時間飄落,季禾的衣裳不一會兒就被打濕。
轉頭正要離開,‘吱呀’一聲,那陣風将那道門給打開了。
腳步停下來,在思索遲疑中,季禾還是推開藩籬進去想把門關好。心底雖然有好奇,但闖進去偷看并不禮貌。
雨珠砸在瓦檐上,雨勢漸大,季禾隻能等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