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最盛,新年即将到來。
季禾認為她和陸時延大概沒法留在S市過年了。
再過三天,等陸時延的演唱會結束,他們就要準備前往南非。
不可避免的有些惋惜,但季禾并不失望。反而期待嶄新的生活。
男人從身後抱住女孩。
二人的身影高錯投下一道陰影。
季禾剛洗完澡,頭發仍是濕漉漉的,一下就打濕了陸時延綢質的睡衣。
“在看什麼?”
男人的聲音慵懶,帶着點鼻音。
季禾回頭,手機屏幕正好露出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某個演唱會購票軟件。
陸時延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有些刺硬的下巴搭在季禾的肩上,“你的位置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我專屬的嘛?”
季禾開玩笑笑道。
她剛才的确準備購票。
受那段诽謗影響,事情發生的時候陸時延不止商業合作受影響,演唱會也有不同程度的退票。
實名認證限購,但季禾可以發紅包給大家。
隻是一打開軟件就顯示票已經售罄。
陸時延愉悅地“嗯”了一聲。
“我很高興,”他蹭了蹭季禾的脖頸,“也很期待你能去。”
‘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季禾在心裡壓下這句話,她别扭地不想有意地去告訴陸時延。
季禾轉身抱住他。
陸時延去拿來了吹風機給季禾吹頭發,他的動作已經熟練了。
季禾閑适地享受,放在旁邊的手機忽而響了一下。
屏幕打開,陸時延自上而下,輕而易舉地想不注意都難。
對方直接發的現下很少用的短信,文字語言也非常簡潔——
【明天上午帶他過來吧。】
陸時延的眼底略過一抹疑惑。
帶他?
他是誰?
季禾迅速回了對方的消息,她沒發現陸時延的異樣,握住手機的指尖扣動,季禾心裡頭是很高興的,思維發散,甚至都開始想明天讓陸時延準備哪些禮物了。
轉身的時候季禾仰頭望着陸時延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尾調翹起:“明天我陪我去拜訪一位長輩吧?”
陸時延怔了下。
旋即男人的唇角彎起,點頭:“——好。”
“你就不好奇是誰嘛?”
這種時候,能讓季禾去家裡拜訪的……陸時延心裡稍微有了一個猜測
但是他搖了搖頭。
“是徐爺爺!”
季禾說完,想了想,又給陸時延說了一下她跟徐震宇的關系:“徐爺爺人很好的,我小時候在他家待着的時間比在自己家的時間都多,他對我也很好,”
季禾這次回來,也就剛回國的時候才有時間去拜訪了一次老爺子,想到上回見到他的時候時間流逝在他身上的具象化,季禾頓覺傷懷:“當初徐爺爺就說過,他很想見你——”
這話沒說完,季禾的話音驟然截斷。
老爺子說等她有真心喜歡的人了,一定要帶到他面前讓他好好看看。
但這話冷不丁在陸時延面前說出來……
季禾垂頭攏了攏長發,粉白的臉頰有些紅,不大自然,“……反正你别擔心,他肯定不會為難你的。”
“不要緊,我願意被老爺子為難——”
陸時延低頭,手撐在季禾的兩邊,柔軟的大床因為男人的力道微微陷下去一些。
他擡手扶起季禾的臉,二人的目光對視,前者的眼眸裡的藏不住的歡喜:“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陸時延的言辭很真誠,真誠地在征求季禾的意見,但她心底的羞赧矜持更甚。
季禾搡了陸時延一把,隔開的空間,流通的新鮮空氣讓她好些,季禾的小下巴微擡,“…隻是吃個飯而已,沒什麼需要準備的!”
.
但事實證明,真沒什麼是需要季禾操心的。
車子開進複古厚重的大門,後備廂打開,擺放着滿滿的禮物。季禾笑着同過來的老管家寒暄了兩句,在這個地方比在自己家都熟,她挽住陸時延的臂彎,偏頭笑着看他,不動聲色問道:
“你連夜找人打聽老爺子的喜好了?”
從剛才的那堆禮物上看來,陸時延怎麼可能‘無心’處處送禮物往人心裡送。
陸時延“嗯”了一聲:“了解過,”
何止是徐老爺子,包括他孫子,隻要是跟季禾有關系牽扯的人,陸時延都有一一了解的欲望。
他一本正經:“這種場合,怎麼能随意呢。”
季禾探究地瞥過去,男人的神情很自然,沒瞧出絲毫異樣。好像就是他說的那樣。
發現季禾在看他,陸時延朝季禾一笑,後者拉平了唇線,别過頭故意不看他。
二人極自然融洽的打情罵俏落在不遠處的老者眼裡,徐震宇那雙瞳仁渾濁,但眼神清正的眼睛一閃而過失笑之意。
拐杖敲打在實木地闆上,發出沉悶響亮的聲音。
季禾看過去,笑得眼尾上揚。陸時延也看過去,坐姿更加筆直。
季禾走過去扶老爺子,徐震宇也沒客氣,借着拐杖支撐,松了一股合适的力道。陸時延站在二人的對面,恭敬禮貌地叫了一聲“徐爺爺”。
跟季禾一樣的稱呼,瞬間拉近了無形的距離。
但徐震宇沒應聲,坐在沙發上,威嚴的目光逡巡着打量面前這個陌生男人。半晌,才點點頭,不疾不徐道:“你好,”他示意:“坐吧。”
“這段時間你們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啊。”
徐震宇又對季禾道。
話是在對季禾說,可徐震宇卻是瞧着陸時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償還。
後半句季禾沒有說出來,她攬上徐震宇的胳膊,撒嬌抱怨,“他們可都覺得我們是泥人做的,阿貓阿狗都能來捏上兩把了,不給點教訓怎麼行?”
徐震宇面帶責備地拍了拍季禾的手,又轉頭問陸時延:“你怎麼看?”
季禾也看向陸時延。
後者卻沒看她,對徐震宇的矛頭的突然轉變也沒慌,視線和他對上,很坦然,“被人冒犯,當然是要反擊回去。”
冒犯?
這個詞都是說輕了。
徐震宇又問:“你不認為季禾做事太不留情面?”
他這話說得很保守。
季禾做事很憑心意,有時候完全不會在乎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對方不好受就好啦。
曾有人評價,她的行事風格很瘋。
陸時延的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但實話實說道:“不會。”
陸時延不明白徐震宇在說什麼,但他不在乎。換句話說,季禾在前面殺人,陸時延都能在後面給她遞刀。
徐震宇看出來了,也是,現在半點風聲沒露,陸時延恐怕還不知道季禾對自己的那些叔伯兄妹們做了什麼。
面前坐的是人是鬼徐震宇一眼就能瞧得出來,眼前的人眼神清正,氣場溫和内斂。能無底線地包容季禾,面對那群妖魔鬼怪一樣的親人,能狠下心,和季禾相似又互補。
除去愛情,季禾和陸時延本身就很相配。
何況他們之間還有愛情。
徐震宇見着兩人坐在一塊兒都忍不住心生感慨歡喜,更是慶幸找了個由頭,把自家那個傻孫子打發到B市了。
“網上的事你處理得很好。我聽說你要跟小禾一起出國?”
徐震宇佯裝歎口氣,“以後我這把老骨頭想再見你們,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聞言,季禾皺起細細的眉,寬慰老爺子。陸時延過了關,也跟着做保證。
兩人打配合,哄得老人家開懷。
有傭人過來提醒午餐已經準備好了,季禾和陸時延一左一右圍在老爺子身邊,久違地吃了一頓氣氛融洽的飯。
二人今天拜訪,下午也在這兒消磨了大半時間。徐震宇要去睡午覺,就讓季禾帶着陸時延到處參觀,等人休息好了,又陪着老爺子去散步,下棋。
臨行即将要走的時候,徐震宇特意讓季禾跟管家去拿自己給他們準備的禮物,獨留下陸時延。
“聽小禾說你們的行程已經定好了,那到底是異國他鄉,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徐震宇淡淡說道。
陸時延笑,“真有一個人後悔,那也不會是我。”
“就這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