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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亮在和他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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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在這裡的人已經離開了,少年當然又是無功而返,他努力看向外面,那裡陰雨連綿。

不過難得是,讨厭陰天的少年并沒有沮喪,反而很開心,黑色的眼睛裡閃爍着光芒,全神貫注地在雨幕中尋找着。

看顧孩子們的老師被他驚動,連忙走了過來,“追月者,怎麼了?”

這段時間,納特女士替少年取的代号,已經在愛莉小姐不遺餘力地宣傳下,被福利院所有的工作人員所熟知。

大家都樂意用這個有些古怪的詞語稱呼少年,沒辦法,除此之外,少年對其它的稱呼都沒有反應。

而此時,被叫做追月者的少年依依不舍地收回頭,雙眼閃閃發亮,雀躍地表述:“月亮剛才、看我了。”

他整個人都很開心,又忍不住在窗戶處探頭探腦,隻可惜,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少年隻能無奈地收回頭,歎了口氣,有些低落地道:“但他、又走了。”

“不過,沒關系。”很快,他又擡起頭,給自己打氣,“我會、找到他。”

說完,他對迷惑不解的老師道謝,就快樂地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完成自己的畫作。

那裡,深黑的夜幕上,正懸挂着一輪美麗的圓月。

被留下的老師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他的話,隻能最後得出結論。

這個孩子,是真的很喜歡月亮啊……

而今晚,明明是陰雨連綿的天氣,卻似乎在少年的期待下,圓月緩緩升起。

他偷偷地笑了。

月亮在和他道晚安。

.

翌日,在夕先生到訪之前,福利院迎來了另一位客人。

院長辦公室裡,來自圖雅聯合大學的心理博士希拉裡小姐,于今日應約到訪。

“……在米亞,心理學并不受重視,心理醫生也是一個大多數人聞所未聞的職業。”希拉裡小姐端着熱紅茶,感慨道,“所以接到您的邀約後,我很激動,您是自我回米亞後,第一個來找我的人。”

“人們總是容易忽略心靈上的疾病,但有時候,比起身體上的疾病,心病往往更難以痊愈。”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希拉裡小姐的表情嚴肅起來,“您明白嗎?它看不見、摸不着,卻像是植物腐爛的根,就算露在泥土外的枝葉再繁茂,也擋不住它不會長遠的事實。”

納特女士點點頭,歎惋道:“我明白,我見過很多那樣的孩子……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卻依舊抵擋不住事情往糟糕的方向發展。”

在福利院的孩子們,或是被抛棄、或是親人已經離去,他們的人生傷痕累累。福利院在這方面無法幫助他們太多,隻能夠看着他們在黑夜裡舔舐傷口,并祈求時間的偉力能讓那些傷口慢慢愈合。

“……這方面,我們不是專業人士,所以在得知您在米亞開了一家心理診所後,就冒昧地向您發出邀約。”納特女士歉意地道,“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們給出的報酬低廉。”

“不,”希拉裡小姐搖搖頭,眼裡閃爍着理想的光芒,“這正是我要和您說的事。”

“我不需要報酬,納特院長。”年輕的小姐放下茶杯,堅定地道,“這會是一次義診。”

納特女士皺眉:“這……”

“您就把我當成福利院的義工吧,”希拉裡小姐笑着道,“我也想為那些孩子做些什麼。”

她起身,不等納特女士回答,幹勁滿滿地道:“好啦,讓我去和那些孩子們聊聊天吧。”

納特女士無奈起身,跟上這位年輕小姐的腳步,在旁邊特意拜托道:“這其中,有一位孩子,我希望您能多注意些……”

希拉裡小姐認真傾聽,嚴肅地點點頭。

之後,納特女士沒有打擾她的工作,先一步離開了。福利院的孩子們很多,希拉裡小姐很有耐心,彎下腰邀請孩子們來玩一個個小遊戲。

這其中,她當然有注意納特院長交代她注意的少年。

但當和他接觸後,希拉裡小姐遲疑了。

她拿着自己的初步診斷結果,自言自語道:“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

會不會是納特院長哪裡弄錯了?

來自圖雅聯合大學的心理博士并不認為自己的診斷有錯,她收起診斷單,決定去找納特女士進一步詢問。

希拉裡小姐來到院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時,剛好看到納特女士正在送一位客人出門。

“那接下來,這個孩子就多麻煩夕先生了……”

希拉裡小姐恍然,這應該就是之前納特院長所說的,和那個少年同樣來自東方的先生。

她忍不住心生好奇,向那位先生看去。

察覺到她的目光,那位先生投過來一瞥。

一股冷意席卷了希拉裡,讓她僵立在當場。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潮濕的霧氣自海上綿延而出,于黑空彙聚成烏雲,在天上扭曲地翻滾,慘白色的光芒自霧氣中透出,給天地籠上了死亡的白色幕布。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在烏雲後發出光芒的是什麼,卻一無所獲,意識仿佛墜入了那潮濕的霧氣裡,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她不自覺地蜷縮起身子,呼出一口氣,看着那氣體氤氲而出,突然慢慢反應過來,是霧啊……

她被霧,吞噬了。

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她就是霧氣——

“希拉裡?希拉裡!”

連綿的呼喚聲突然響起,像是帶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希拉裡從想象中喚醒,她一怔,突然擡起頭。

不知道何時,她被帶到了走廊的窗戶處,燦爛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驅散了她身上的寒冷,也驅散了那些霧氣。

等等,霧氣?什麼霧氣。

希拉裡奇怪地反問,今天的天氣很好,是米亞城難得的一個沒有晨霧的日子。

她怎麼會想到霧氣?

希拉裡搖搖頭,隻當自己是今天忙暈了頭,看向旁邊擔憂的納特女士,不好意思道:“抱歉,納特院長,可能是今天太忙了,我有些頭暈,現在已經好多了。”

“對了,納特院長,初步的診斷結果出來了,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問題想要問您。”

納特女士看着她,半晌,緩緩皺起了眉。

她不自覺地握緊懷中的海浪吊墜。

“納特院長?納特院長?”希拉裡小姐奇怪地喚道。

納特女士回過神來,扭過頭,對希拉裡小姐露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希拉裡小姐,我剛才走神了。”

希拉裡小姐松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那我現在像您彙報一下我的初步診斷?”

“當然,希拉裡小姐。”納特女士和藹地道,“或許您願意和我一起去陽台喝一杯茶來慢慢講述?”

“畢竟,今天很适合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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