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腦子？有這樣罵自己的嗎？

方迎想起日記裡面的話，試探道：“和結合體有關？”

“差點忘了，方老師也是國邦大學的。”後槽牙摩擦的聲音巨大，周六日又往蛋殼裡縮了縮，“那你一定聽說過衛朵兒。”

方迎去國邦不久，還真沒聽說過衛朵兒這個名字，不過衛這個姓氏在末世這麼普遍嗎？

看方迎搖頭，周六日嗤笑一聲，周邊的色彩更加濃郁：“你們國邦人都是騙子。”

“你是喪保院的，怎麼可能不和保衛處合作，難道沒聽說過衛喬思有個妹妹？”

周六日聲音悶悶的，如同遮上了一層雨幕，“如果那天我不去參加夏令營，就不會碰上結合體暴走。如果沒有結合體暴走，我就不會被突然竄出來的衛朵兒撲倒，從而傷到頭部。”

“我的腦子被刺穿了……我的頭骨碎裂……我的頭磕到了雕像上……我的腦子被刺穿了！”

“我恨國邦，我恨衛朵兒，我恨所有的結合體！”

周六日的聲音急劇轉彎，室内哭喊聲凄凄，一股一股的彩色氣流沖出洞穴！

方迎面前霍然出現一堵牆，縷縷浮翠流丹被盡數吸入牆中，牆體被砌的更高，推到周六日面前時驟然消散。

“你恨結合體很符合人設，你們異種好像一直在和喪屍争老大。”

方迎吹吹面前所剩無幾的彩光，又好奇地望向蛋殼：“你這蛋殼不會是用人的色彩做的吧？”

話題轉移的太快，周遭洶湧的氣流短暫的凝滞一瞬，但很快就更加激烈，方迎嗅了嗅，還隐隐有些火藥味。

末世人氣性可真大。

“你别生氣。”方迎緊急公關，連忙安慰，“我隻是覺得你的蛋殼很有研究價值。”

“可以給我掰一塊嗎？”

如果末世人很享受被幫助的感覺，那麼幫助别人的感覺一定也還不錯。方迎愈加笃定，堅信一定能把周六日哄好。

“我一定将蛋殼的價值利用到最大，到時候可以給你二作。”

氣到吐血的周六日：……

“誰在乎？誰會在乎二作？！”本來沒考上研究生就煩，周六日向天怒吼一聲，“可以不提這件事了嗎！”

“你的存在隻會一次次提醒我，我是個失敗者，是個考了幾百次都沒考上的失敗者！”

“你們根本不會在乎我的感受，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貶低我，諷刺我，舉手投足間充滿優越感！”

周六日氣到半邊身子已經探出蛋殼：“如果你今天沒有考上國邦大學，如果你今天和我一樣是個落榜生，你還能笑得出來嗎？你還能這樣看不起我嗎！”

“周六日，沒人看不起你。”方迎被困在這個别墅太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能不能放過自己？”

“還有，如果我沒考上夢校，我依舊笑得出來。”

方迎在原本的世界中好不容易考上了夢校，卻直接猝死來了末世，現在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哭都哭不出來。

“學曆隻是一個台階，如果這個台階我無法邁過，那我就會果斷換一個。”

“我的生活有千千萬萬種可能。”

方迎眼饞地一步步靠近晃神的周六日：“周六日，放你自己離開這裡吧，順手也把我倆放了。”

“反正你爸都沒了，沒人會再監視你。”

“住手！”周六日回過神來，指揮旁邊的複制體一把打掉了方迎偷偷摸摸的手，“不要靠近我的蛋殼！”

方迎吃痛地甩手，遊光見狀立馬把自己冰冰涼的身體貼在她的手上。方迎遺憾的撇嘴，表現的十分大度：“算了算了，我也沒有很想要。”

“我不能離開我的殼。”

二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裡，周六日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裡太多年，也不管她們想不想聽，自顧自的傾訴着。

“外面的聲音會殺掉我，外面的手指會殺掉我，就連我朝夕相伴的書籍、紙筆，都會傷害我……”

“你知道嗎，大腦被刺穿的聲音很清脆，你可以清晰的聽到水聲、組織斷裂聲……然後皮層上的神經會飛速遊走，它們在你的腦子中啃噬，癢癢麻麻的，從頭至尾都沒有疼痛感。”

“後來我的腦子被摘除了……他們說我的腦子沒用……爸爸，不要給我注射藥劑，我的大腦沒壞！”

周六日将頭頂的蛋殼掀開，一顆反光的光溜溜大腦出現在方迎面前。

“我有了一顆金屬大腦。”

“我不用再背書，隻要掃描一遍就能記住，這是爸爸專門為我定制的，他早就決定好了。”

“可是我怎麼都記不住……我掃描也記不住，我把書吃了也記不住！還不如當初自己背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