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隻是想想便讓人渾身不适，雲語仿佛被方迎親手拽進了那個冰窟中，隻覺周遭都起了霧氣。

雖然寒冷的狀态下容易讓人大腦發昏，但雲語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她搓了搓胳膊，朝着空中哈口氣：“所以，這下面大多數都是圍困你的亡魂。”

她用的是肯定語氣，而不是疑問的語氣，這倒是讓方迎内心蒸騰了起來。她不可察覺地勾勾嘴角，頗有些臭屁的“哼”了一句。

“我可沒在誇你。”雲語不敢想象方迎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可我還記得，你之前殺……喪屍的時候還是下不了手的。”

“喪屍和他們不一樣。”方迎垂下眼睫，壓下嘴角上揚的像素點，“利器捅進喪屍的軀體，鮮血直流，雖然他們的弱點隻有大腦，但手感卻和人類無異。”

“可那些雇傭兵……”方迎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張開手心迷茫地捏了捏，“他們沒有實體，利器插入時還以為我手誤了……但他們依舊一個個在我面前倒下，我的匕首上甚至沒粘上一絲血。”

“那裡的冬天真的很冷……勁風一股腦地塞進冰窟中，斜射進洞裡的陽光都要被冰凍三分，但卻是沒有聲音的。”

“勁風沒有呼嘯，利器插入時沒有皮肉破綻的聲音，雇傭兵死亡的瞬間甚至沒有呼喊……和末世完全不一樣，當時我甚至以為自己在玩遊戲。”

“我認不出他們的臉，但我隻殺過那些人。”方迎撐着下巴望向那些還在堅持不懈地捶打空氣牆的亡魂們，“可是我沒殺過這麼多。”

“卡啦啦啦……”

開關移動聲響起，無數亡魂盤旋在空中直到消失，這次，方迎依舊沒聽到任何聲音。

但她再也不會怕了。

“搞定。”安也仰天躺在小光雲上飄了下來，“方迎，我讨厭你。”

“安也，我也讨厭你。”這次的比賽實在是太長了，方迎的應激症還未完全消散，她精疲力盡地合上雙眼，“但不得不承認，我也很喜歡你。”

安也并不覺得這是一句誇獎，相反，被敵人表白就預示着此次行動的失敗。安也冷着臉坐了起來，不動聲色地離方迎遠點。

“别惡心我……”安也緊皺眉頭，“我不吃你們這套……勸你把空氣牆給我解了。”

“空氣牆早就沒了。”就在亡魂消失時，方迎就已經把空氣牆扔回了最上階台階，“你旁邊那個可不是什麼空氣牆。”

那個翻頭皮的亡魂一瞬不瞬地盯着安也脖子上的劃痕，它“啊啊”地做着口型，側着頭對安也大笑。

像是赤裸裸的嘲諷。

安也本來平靜的心跳再次如雷貫耳，她尖叫一聲猛的捂上脖子，眼眶迅速爬滿疲憊的紅色。

她的刀子殺不死夢魇。

“呃……”

靜谧的讓人有些發怵的空間裡終于響起了除韭菜公司HR們之外的聲音。挑釁安也的亡魂像是被什麼捅破了胸口，它拼命擠壓着身體，卻也像安也那樣觸碰不到。

沒人能看到亡魂到底怎樣，但大家卻不約而同地看到了亡魂逐漸消逝。透明度到肩膀時就停了下來，明晃晃地杵在安也面前，等着她做最後的收割工作。

安也朝着那個亡魂的脖子揮舞了幾下，卻依舊像剛才一樣觸碰不到實體。胳膊舉起的時間太長，已經變得酸痛僵硬，她咬緊牙關，不甘心就這樣算了。

突然，一道水傾灌進亡魂中，緊接着，柳條，骨頭，甚至是上面的開關操縱杆都被扔了進來。

不一會後，安也隻聽“咚”的一聲，那被抛來抛去的空氣牆再次被人連根拔起，一齊塞進了亡魂中。

殘缺的亡魂險些被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撐爆，可安也焦灼的心卻莫名其妙的安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去看這些物品的來源，隻是隐下了眼角的紅，任憑晶瑩掉落。

匕首利刃擦過實體時，安也還有些茫然，她無措地不斷眨着眼睛，仔細感受利刃劃進亡魂身體的手感。

亡魂早就被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打散，隻是被強行吊着一口氣接受安也的淩遲。挑釁的目光最終還是被苦楚取代，就在安也面前，一點點黯淡了下去。

那道攻擊……

“恭喜‘國邦韭菜培育基地’通過隐藏成就‘亡靈實體’！”

“至此，本次比賽結束！”

其他四個空間裡不知道怎麼就通關了的HR們百臉茫然，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最上方的韭菜公司。

方迎幾人在全場的歡呼聲中被舉到空中，暗灰色的階梯在觸及到安也腳下的小光雲時驟然迸發出金光。

金光散去，階梯盡數變為純白，她們被觀衆簇擁着迎接勝利。

“嗚嗚嗚最後一段團魂拉滿！”

“這還是唯一一次其他公司沒有團滅的勝利吧！話說大家怎麼會想到把那個亡魂當垃圾桶來殺掉啊。”

“你們快看庖輝公司那個大黃牙HR！他本來是對韭菜HR們敵意最強的，現在甚至把他的好大哥都抛在腦後了。”

“他的星星眼有些辣眼。”

“補藥啊！你住眼啊！不要看我的女兒們啊！”

“我不是你的女兒。”安也聞言皺起眉頭，“我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