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那久坐高台的女人終于肯在其中一隻珍珠蚌身上停留後,拍賣師頓然覺得精神抖擻。
不止是他,所有在場的珍珠蚌和拍賣者們也都紛紛投去了目光。
憤恨,嫉妒,打量。
衛喬思将所有的一切摒棄,眼底的寒光在看到方迎的瞬間突現。
方迎?
她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看方迎依舊神情自若的模樣,衛喬思險些以為這是自己派給她的項目。目光從方迎身上平移過去,不出她所料的看到了躲躲藏藏的雲語。
“我從未被老師抓到過逃課。”雲語将頭發散開遮住面頰,“更沒在老師如此落魄的時候被抓到過逃課。”
“那你現在的經驗足夠豐富了。”方迎嘴上插科打诨着,臉上卻依舊沉重。她晃了晃被緊緊扣住的胳膊,低頭看向安也,“安也,松開。”
時間仿佛就此停滞,方迎的耳邊充斥着安也粗重的喘息聲,一聲一聲打擊在她胳膊上的血肉裡。
“安也,松開。”
方迎腳邊的地毯上盡是斑斑點點的深色,偶有一小灘血漬也被鞋子覆蓋。
她沒有立刻抽出胳膊,隻是一次次頗有耐心地重複着一句話。
“安也,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其他拍賣者按捺不住開始競價後,安也才恍惚間從夢魇中逃出,悶聲悶氣地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就像是有人突然擰緊了水龍頭,斷斷續續掉落的水滴凝滞在空中。源頭處被一層柔和的金光緩緩纏繞上,胳膊上留下的指痕處讓人看不太清。
看方迎一行人目前并沒有要競價的意願,且局勢愈發混亂,拍賣師自然也不會拂了其他顧客的臉面。
他将那個漂亮的卷毛喪屍拉到台階上,像是最專業的銷售那般介紹着他的性能:“一号珍珠蚌,貌美性溫和,雖身形瘦小但精神力可以排到前列,内裡珍珠的品質一定不會差。”
剛剛競價的幾位拍賣者被一一帶到台上。一圈黑色的座椅将那珍珠蚌圈圈圍繞在中央,他們眼神輕佻地注視着心口位置,像是在腦海裡無數次地剖開他的心髒,賭着珍珠的價值。
“三百萬。”最左邊的拍賣者再一次喊出自己的出價,“精神力足夠強的蚌所孕育出來的珍珠是其他隻有體質好的喪屍不能比的。”
“精神力強不強,試過才知道。”中間的拍賣者嗤笑一聲,擡手撩過珍珠蚌的手,看他低垂着眉眼沒有任何态度時頓時沒了興趣,“但從外顯性來看,性情溫和,身材瘦弱,已經算是劣質珍珠了……我出五十萬。”
這話一說,其他拍賣者則都猶豫了起來,雖然從未聽說過向下競價的拍賣會,但顯然大家都默許了這一做法。
第一位叫價者生怕自己虧錢,連忙質問拍賣師:“精神力強不強得表演一下吧!”
“是啊!是啊!白練可不能騙人!”
周遭吵鬧聲像是浪花一般拍打着台階上的拍賣師,但他非但不害怕這番場面,甚至還略帶興奮地瞥了台上一眼:“白練拍賣會規章制度第三條,如若由于顧客原因,導緻精神力在本場洩露造成人員傷亡,本會概不負責喔。”
“别廢話!”三百萬拍賣者已經覺得自己虧了,他急需證明自己的本還在,擡腳便要踹上中間的珍珠蚌腿上,“讓我看看你的……”
幾乎是瞬間,拍賣者的腳便從地上跑到了台中央。一号珍珠蚌将目光從方迎身上挪開,又把手中的斷腳扔到了地上。
他語氣實在算得上是溫和,讓聽者如沐春風:“我怕疼,不要傷我。”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直到下方傳來鑽心的疼痛,那三百萬拍賣者才終于将喉間的一股濁氣吐了出來,他疼到難以發出任何聲音,瞪大眼睛與那隻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腳對視着。
突然,他疼到渙散的眼神重新聚起了光,三百萬拍賣者彈着那隻完好無損的腳跳到了一号珍珠蚌的身後,像是一隻窮兇極惡的流浪狗。
台上已經被空氣牆鎖定,任何人無法出入。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氣和血腥氣,那道陰鸷的目光像是一把彎刀一樣緩慢擦過所有人的喉頭。
忽然那一号珍珠蚌擡起自己微紅的右手呼了呼,語氣黏糊糊的:“手指太粗糙了,都把我的手刮傷了。”
他瞬間移動到那個揩油五十萬的身邊,替他擦掉了由于恐懼而落下來的眼淚:“是你。”
指尖所及之處的皮膚像是被潑了硫酸一般向内腐蝕着他的臉,濃烈的蛋白質味代替血腥味,不斷留下來的眼淚充當着下一波的燃料。
“咔咔。”
兩聲後,五十萬應聲倒下,一号珍珠蚌頗為嫌棄地揮揮面前的空氣,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幾位。
那幾位的情況和跟在他身後的流浪狗如出一轍,幾人眼睛裡閃爍着精光,不久後也沒有任何預知般倒地。
“當精神力完全碾壓對方時可以輕易地連結并操縱對方的精神力,直到對方不敵而精神衰竭……他的精神力恐怕能與狂暴第三期的結合體匹敵。”雲語不停地在全息鍵盤上記錄着,光腦上的視頻提示也在閃爍,“但是他在運用這股恐怖的精神力時,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進入第三期的結合體,其精神力會攀登到正常狀态下的五十倍,因此他們□□焚身、喪失理智,最終會因為無法承載這一毀滅性的力量爆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