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遇蓦然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光影投下,使他眉眼更加深邃的原因,深色正裝好像為他增添了幾絲斯文禁欲的氣質。
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毯上,緩緩朝楚兮晚所坐的方向走去。
邊走,邊用左手解開内搭白襯衫的紐扣。
一道開衩到胸口處的深v出現在眼前。
線條流暢的肌肉曲線随他走動幅度若隐若現,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常年鍛煉的成果。
肌膚很白,比一般女生都要白,卻不是健康白皙,其中透着點兒病弱感,好像是長期沒有接觸過陽光造成的。
“這樣可以嗎?”謝斯遇那雙漆黑眼眸直直望向她,嗓音低沉,似在耳畔輕喃。
明明隻是在問胸口露這麼多,夠讓她用冰塊寫字嗎,可落在旁人耳中平白染上了幾抹绯色旖旎,失去本意。
楚兮晚聳了聳肩膀,旋即起身,與他面對面站立。
即便她腳踩七厘米的細高跟,兩人之間的身高差依舊存在。
她的頭頂堪堪高過謝斯遇下巴,無法與他視線平視,氣勢莫名降下一截。
冰塊放入口中之前,楚兮晚微微勾唇,展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謝斯遇,從帝國理工學院畢業足夠證明你智商是正常的,我希望你猜中之後直接把答案說出來,不要為了享受這個懲罰而故意猜不出來或者猜錯。”
謝斯遇不自覺地喉結滾動,長睫投下大片陰翳掩蓋住瞬間黯淡的眸光,繼而在擡頭的那刻正好與楚兮晚視線撞上。
“放心,我不喜歡吃回頭草。”
謝斯遇聽出楚兮晚話中的深意,楚兮晚也聽出來他十分平淡的語氣,就像他對她的感情曆經數年漸漸退卻一樣。
她的嬌縱性格是謝斯遇一手養成的,此時從雲端跌落地面的落差,不免讓她鼻尖湧上一股酸意。
冰塊放入嘴裡那秒,楚兮晚大腦還未曾感知到,身體先做出反應。
她身形一震,牙齒咬着冰塊,口齒不清地道:“不是,這是從南極運來的吧,怎麼會這麼冰,凍得我牙都塊掉了。”
謝斯遇看見面前女人牙關輕輕顫動,又下意識低頭看向桌面上冒着縷縷寒氣冰桶,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這輪遊戲足足持續了十分鐘之久。
坐在灰白色皮質沙發上的幾人動作格外統一,身體稍稍前傾,仰頭望向前方,神情很是專注。
而站在她們前面的兩個人,正若無旁人地沉浸在遊戲懲罰中,身體緊緊貼在一塊。
漫長的時間裡,一直出問題的不是謝斯遇,而是咬着冰塊寫字的楚兮晚。
猜的字是寫字人自己規定的,其他人一概不知。
謝斯遇身姿立挺站在原地,仿若一座屹然不動的高山。
而楚兮晚銜着冰塊緩緩靠近,兩人之間距離正在一點一點縮減,他面容放大倒映在她小小的瞳孔裡。
這時一個問題驟然浮現在她腦海中。
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過他了?
以前每天醒來身邊出現一張這麼帥氣的臉蛋,楚兮晚都忍不住默默觀賞幾分鐘。
誰大清早就能看見帥哥會不開心?
答案是沒有人。
最先與謝斯遇肌膚貼上的是她的鼻梁,稍稍側頭之後才輪到冰塊。
兩個人靠得很近,楚兮晚甚至能準确感受到他心跳和呼吸的頻率。
都說心跳不能人為控制,也就不會騙人。
下一秒沮喪、失望充斥在她身體中的每一處。
當她靠近,無論心跳還是呼吸,頻率都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一如往常。
楚兮晚仰頭,隻能看見他淩厲硬朗的下颌線。
既然謝斯遇不願意再和她扯上關系,那她偏偏不遂他的願。
沒寫幾筆,楚兮晚停住,然後将冰塊咽下。
眸中泛着點點水光,有點兒不知所措地說:“不好意思哦,我剛剛喝了點兒酒寫錯一個筆畫想重寫,你不會介意吧?”
沒等謝斯遇作出回複,楚兮晚好像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楚韻宛。
“姐姐,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吧?”
語氣中的綠茶味頓時彌漫整個包廂,連朋友們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她的異常。
熟悉又陌生的異常。
周晗悅是這群朋友中與楚兮晚最親近的一個,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得,這位大小姐遇上謝斯遇後,瘋意又上頭了。
然後不動神色地瞥了一眼她,換上了副‘純真’表情,看似是在勸慰楚韻宛:“對呀對呀,隻是遊戲而已,韻宛姐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韻宛坐在原位,身體不自主僵硬幾分,臉上仍挂着一彎淺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像一位包容頑皮妹妹胡鬧的姐姐,言辭間盡顯大方之态:“當然不會介意,隻是遊戲。”
楚兮晚佯作内心松了口氣的樣子,重新拿起一個冰塊放入嘴裡。
不是沒有聽出楚韻宛語氣中的咬牙切齒,但那又怎樣呢?
她就是要惡心楚韻宛,就是不想讓楚韻宛好過。
得到他們倆同意後,楚兮晚愈發嚣張。
再次吞下冰塊。
“筆畫順序寫錯了。”
咬冰,吞冰。
“字寫太大了,你胸前的位置不夠。”
如此反複多次,在愚鈍的人也能看出來其中的不對勁。
但楚兮晚不在乎,反倒明擺着告訴其他人,她就是故意的。
而此時的謝斯遇雙眸緊閉,呼吸聲與之前相比加重不少,面頰隐隐展現出愠怒。
“你——”
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打斷,楚兮晚把剩下的冰塊吐向垃圾桶,動了動腮幫子說:“寫完了,你猜吧。”
“……”
謝斯遇沉着臉,從唇齒間緩緩吐出一個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