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感似的朝她所站方向投來目光,而後飛速移開。
擡手将唇角血迹拭去,嘴唇微張,似乎正在對身前人說話。但謝斯遇聲音很小,外加隔了些距離,楚兮晚無法辨别他說的内容。
不過有一點能肯定,他說的并不是什麼好話,更沒有妥協。
因為圍堵在他前方的幾個白男臉上表情驟變,甚至還有人揚起手走上前。
見狀,楚兮晚立刻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準備撥通報警電話,而後一刻,硬生生停住了手下動作。
謝斯遇側身躲開走上前那個人落下的巴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沖上前去,手指攥緊的拳頭是他逃脫的唯一武器。
拳頭向處在後面男人臉上揮去的同時,腳下動作也沒閑着,擡腿往他下半身脆弱部位踢去,身手快而狠。
楚兮晚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骨頭相撞發出的猛烈巨響。
‘砰——’
男人瞬間倒地,一邊捂着受傷的重要部位,一邊目呲欲裂地指着謝斯遇,嘴裡發出難以忍受的痛呼。
楚兮晚心髒剛放下沒兩秒,又被眼前出現的景象吓得重新懸回半空。
将其中一人解決似乎用盡了謝斯遇全身力氣,此時他站在原地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即可就要暈倒。
“後……”看見另一個白男準備從身後偷襲,楚兮晚下意識地想提醒謝斯遇,卻在脫口而出一個字後反應過來,立馬伸出雙手緊緊捂住嘴。
她不能出聲,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果然,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謝斯遇被從他背後偷襲的那個人用手臂牢牢禁锢住脖子。
不是他沒注意到身後傳來的動靜,而是身體不受控制地慢了半拍。
正是這遲緩的半拍,謝斯遇再次成為被動方。
偷襲人右手臂圈着謝斯遇脖子,手腕夾在左手手肘之間,手臂不斷緊縮。
看樣子是真動了殺心。
楚兮晚不禁擡手覆上自己的脖頸,做了個吞咽動作。
說實話,她有些震驚。作為一個自小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富家獨女來說,從未見過如此猖狂的舉動。
思緒仿佛被凝固成了冰,根本無法轉動。一時間,楚兮晚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
謝斯遇腦袋慢慢垂下,最後偏向一旁,雙手也自然放在身體兩側,如死寂一般。
察覺到他的狀态後,楚兮晚眸底浮上幾分焦急之色。
掌心忽而傳出震動,像在提醒她上什麼似的。
手機。
對,她應該報警。
楚兮晚轉身站直,毫不猶豫地撥出報警電話。
此時的她背對謝斯遇,因此沒發現低垂着腦袋的他又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嘟嘟嘟——”
聽筒中傳出漫長的呼叫音,電話卻遲遲沒有被人接通。
如此往複三次後,楚兮晚最終還是放棄了。
眉心愈發緊蹙,雙手合十對着不遠處教堂頂端的十字架祈禱。
希望不要在美好的初雪之夜發生無法挽回的災難。
或許上帝真的聽見了楚兮晚的誠信祈禱,在她轉頭望向街角暗處時,場面局勢瞬間産生扭轉。
趁偷襲人放松警惕時,謝斯遇彎曲手肘,發狠般朝後頂去,那人毫無防備受到重擊後步步後退,他也找準時機逃脫。
全身力氣都蓄積在一處,謝斯遇仿佛不要命似的揮拳,拳頭一下又一下落在那人身上。
很重,重到被打一方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最後楚兮晚看見有紅色液體謝斯遇手掌中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猶如朵朵豔麗的紅梅在雪景中綻放。
那兩個白男顯然沒想到謝斯遇是個有點身手的人,并且打起來人狠厲到不要命。
不止要對方的命,甚至覺得自己的性命也無足輕重,随時可以丢棄。
當惜命的人遇上不惜命的人,結果是必定的。
惜命的人必将輸得一敗塗地。
事實也是如此,兩人看向謝斯遇的神情從侮蔑變成了深重恐懼,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不敢再多停留,一瘸一拐地跑遠。
直到看着那兩個白男身影消失在視野裡,楚兮晚才從路燈杆後走出。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謝斯遇徑直躺在雪地上,雪花毫不留情地飄落在他身上,一旁是争相綻放的紅梅。
極緻的黑、白、紅三色同時出現,場面變得異常詭谲。
楚兮晚踩着白色小羊皮長靴闖入這個似‘雪地禁區’的範疇内。
“謝……謝斯遇。”
這是楚兮晚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有點陌生,又有點别扭。
沒想到謝斯遇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漫不經心的嗓音裡還帶了幾分喑啞:“你怎麼在這裡?”
說出口的是疑問句,可楚兮晚絲毫感受不到他話語裡的驚詫。
她笃定謝斯遇一開始就認出了躲在路燈杆後的自己。
“我來……”楚兮晚順着他的問題往下回答,脫口而出一個字後忽然止住聲音。
我來吃面,正好路過。
這是她聽到問題後,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回答,也是事實。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頓了幾秒後,反問:“既然有能力還手,之前為什麼乖乖站在原地挨打?”
走進之後,楚兮晚才發現他臉上有幾處傷口,嘴角淤青尤為明顯,看上去格外兇厲。
在她發現這件事情之前,謝斯遇已經遭受過了那兩個白男的毆打。
“還手?”謝斯遇緩緩從口中吐出兩個字,眼角劃過一抹譏諷,繼而又道,“因為我不想還手。”
淩冽的寒風堪堪擦過耳畔,雪似乎下得大了些。
良久,風雪攜來他的聲音。
“你不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