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小臂上的傷痕不可能幾月後便完全消失不見。
他的心怦怦直跳,又壓着眉看向了那張平靜的睡容。
不對,怎麼感覺都不對。
就連霜月給他的感覺都完全變了。
下一秒,一陣刀風襲來,霜月亮出短刃,直直向床頭的路澤揮去。
他翻至床沿中間,一腿劈飛短刀,正欲飛身擒住這與霜月面容别無二緻的人,突然脖頸一閃,被一雙玉手死死掐住,呼吸不得,另一側,尖銳的簪子正抵着他脆弱的喉嚨。
而拿着簪子的,便是剛才還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見青。
“你不是榮洛,你到底是誰?榮洛又在哪裡?”
路澤隻覺呼吸困難,言語之間喉嚨上下搏動,每每都感受到那簪尖貼在皮肉上的寒意。
“管好你的嘴巴,你的榮洛公主還能活命。”
見青指尖使勁,骨節現出冷白,在路澤的脖子上按下醒目的紅痕。她掐住她的喉嚨,向上一擡,使他更是呼吸不暢。
路澤在被按住的一瞬,便知道自己絕不是身後女人的對手。
太快了,氣息也隐匿地太過完美,完全出乎意料,絕非他能企及。
“路澤侍衛,我們做個交易吧。”
“王爺,徐國的路澤侍衛來了。”
楚玉澤上了早朝,又去接待了安置在鴻方館的三皇子,宴席上并未看到什麼叫路澤的人,心中便已經生了焦急,沒想到那人已經直接入府了。
楚玉澤完全沒看那身後小巧的黛渠,聽了此話直接快步跑到謝香居,那姜義也訊步跟上,還抹了抹頭上滲出的冷汗。
他剛走到廊中,便看見平日坐着倩影的石凳上坐着一個穿着深青色衣衫的男子,寬肩窄腰,眉目柔和,青澀與成熟在此人身上既矛盾又平衡。
他捏了捏拳頭,又壓制着放松了手臂,面容無波地向前迎去。
“敢問可是徐國的路澤侍衛?”
那坐在石凳上的男人站起身來,高挑勻稱,被這鴉青色的衣袍勾勒出利落的線條。
“小人路澤,見過攝政王。”
他慢步下梯,步步都帶着審視和俯瞰,還有從步伐體态中透出的寒意。
“起來吧。”
“想必是三皇子叫你來的。今日在席上,三殿下多次提起榮洛公主,沒想到動作那麼快,倒先叫你來了。”
路澤微微一笑,說道:“攝政王說笑了,三殿下自幼與公主親厚,鄙下也與公主在徐國有些私交。”
路澤上前一步,兩人在無聲對峙之中,一個人微言輕的異國侍衛卻在此時不落下風,繼續道:
“如今公主與殿下成親不過幾月,眼睛傷了,身體也傷了,作為公主摯友,又受殿下托付,自然焦急來府中探望。”
“若冒犯了攝政王,還請王爺寬恕。”
他微微躬身,明明身處在下方,眼神犀利如刀鋒,在圓鈍下垂的眼型下透出挑釁意味來。
“在下已經探視過公主,明日再随三皇子前來。”
楚玉澤緊握的手藏在袖中,放置身後,還未言語,霜月卻突然從房中跑出來。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兩男人一齊轉頭,那鴉青色的身影直直沖入室内,搶先楚玉澤一步,坐在床頭。
楚玉澤一進房間,便看到路澤将她扶了起來,拿過一個枕頭放在她背後靠着,握着她的手。
“榮洛……你可還好?”
見青還是一臉憔悴,以前圓潤的嘴唇看不出血色。
她捂着她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手反握住路澤,看起來神情激動:“路澤?你怎麼來了?”
“皇上得知公主遇刺,不放心,便派三殿下出使桓國來看望你,我也一同随形,能來看看你。”
聲音溫柔,語氣關切。
楚玉澤瞧着這三人和諧的場面,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自處,隻是慢慢地走到另一邊,坐到見青的腳邊。
他盯着兩人扣着的手,心中泛起一絲酸澀。
“王爺……是你嗎?”見青蹙起眉頭,瞬間放開了握着路澤的手,像是在摸索着他的蹤迹。
“我在這裡。”楚玉澤啟唇,有些無力。
他向前傾身,終于拉到了思念多時的王妃,眼中情緒波濤洶湧,嘴唇微顫,難以抑制。
“身體可還疼?”
他瞧着她虛弱的身體,胸前的傷口還被層層包裹着,像是連着他的心一同疼痛起來。
“有一些,已經不礙事了。”
“我有一些事,要與路澤侍衛交代,王爺可否回避一下?”
剛剛還緊握的手松了一下。
楚玉澤苦笑一下,最後捏了捏她的手,起身出去了,隻是回頭盯着路澤背影的眼神,不太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