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術意外被解,沈厭不打算細究這種小事,盯着面前的女子逼問,“你是誰?”
“我”意識逐漸清醒,一張冰冷至極的玉顔闖入眼中,熊年年登時打了個激靈,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大腦極速飛轉,面上無辜道,“我是熊年年啊,恩人,你怎麼了?”
“你剛才喊我徒弟。”
“啊,那是我做夢了,夢見我收了一個徒弟,他長得玉雪可愛,可能跟恩人有幾分相似就認錯了。”熊年年此時已然滲出一身冷汗,生怕下一秒自己身首異地。
不過,這話其實也沒錯,她的确夢到了自己和沈厭之前相處的日子。
沈厭看她有些回味的模樣,猛地收手,“你話中真假我自毀查明,到時如果被我發現你欺騙于我……”
未盡的意思很明白,到時她就得嗝屁。
熊年年一邊暗罵小兔崽子,一邊讨好笑,“恩人,我怎麼敢騙你?”希望同命蠱在你發現前趕緊解開,她好跑路。
沈厭多敏銳,他察覺到對方口不對心,消失前嗤笑留下一句話,“幾日後,你會将答案親口告知本尊。”
都自稱本尊了,可見他是有多生氣。熊念念暗暗歎氣,重新躺回床上,腦中回想剛才的話,百思不得其解後,隻得在不安中逐漸陷入沉睡。
通天樹身為天地所化的神樹,行蹤飄忽不定,蹤迹極其難尋,除非通天樹自己願意,否則無人能找得到,當然,除了同為神物的沈厭。
自那日已經過了三天,熊年年在河邊一邊清洗野果,一邊暗暗思考,當時沈厭說的話不會是為了吓唬她吧?想着他捉摸不定的性子,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她啃了幾口野果,試探性喊了幾聲,“恩人?仙人?神明大人?”
好吧,氣性還挺大。三天來,無論她怎麼唾沫橫飛,對方就是一句話不回應,除了她走錯路時簪子會閃個光提醒。
天色漸黑,熊年年尋了一處遮風地架起火堆炙烤剛捕捉的野兔,表皮被火舌舔舐滲出誘人的肉香。她深深吸了口氣,滿意地點頭,将兔肉翻個面繼續烤。
萬籁俱寂的夜,除去聲聲蟲鳴便無其他,熊年年百無聊賴地拔下簪子,“恩人,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說話了嗎?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依舊是毫無回應,她歎了口氣,擡眸望向蒼穹,驚訝的發現,本該皎潔的大圓盤此時失去了銀白色的光澤,變成古銅色懸挂在天幕上。
居然是月全食。
熊年年生活在未來世界,每每入夜,升入空中的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人造的,真正的月球早已失去壽命坍塌。所以月全食,她除了在書上和影像中,現實中從未見過。
這次親眼目睹,熊年年不免抓了一隻兔腿,邊吃邊欣賞,隻是美味還未入口,美景還未贊歎,翻江倒海的痛意忽地湧上心頭,她的脊背猛地折下,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扯,漸漸地蜷縮起身體倒在地上。
“怎麼會……好疼……”
為什麼同命蠱會在此時發作?以往隻是胸口痛,可這次卻是延伸到骨骼脈絡,仿佛身體裡流的血是針尖所化,每一次流動都帶給她幾欲昏死的痛苦。
難道說,沈厭說的幾日後就是指月全食的今日嗎?
似是印證她的猜想般,眼前出現熟悉的身影,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垂在無力掙紮的人上,沒有絲毫憐憫,有的僅是冷漠與孤傲。
“告訴我答案,你的痛苦我可以幫你緩解。”
見他如此,熊年年莫名好笑與難過,她急促的喘息,艱難地扯了下唇角,“你要聽什麼答案?”
“明知故問。”
“你認為我是你找的那個人是嗎?”
沈厭默然看她,冷冰冰的像把利劍矗立在她面前,任何事都無法讓他動搖。
“既然你心中已經認定又何必等到今日逼問我?”熊年年冷汗直流,唇瓣被她咬出血來,卻仍堅持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反問。
她倔強地神情與過去模糊的記憶重合,沈厭表情未動,緊盯她良久才淡淡移開目光,“實話不肯說,那你便痛着吧。”說罷,人已消失。
熊年年匍匐在地,五指因用力緊扣地面而血流不止,她閉上眼苦笑,崽崽真是無情啊。
剛才她差點忍不住要告訴他自己是他曾經的師父,他們一起曾度過很多快樂的日子,可是理智拉回了自己,警醒她如今的沈厭已經不是當初的沈厭,當日說要殺她那是真的動了殺意。
她不想,不想讓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再次失去。
神智逐漸迷失在黑暗中,熊年年終于抵擋不住疼痛的陣陣襲擊昏死過去。在她合上眼的瞬間,沈厭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凡人都像你這般固執嗎?”
恍若低喃的聲音吹散在風中,他并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股溫和的力量撫慰了躁亂的五髒六腑,直到手下的人松開緊皺的眉頭,他才緩緩收手。
沈厭垂眸落在溫軟猶存的指尖,自嘲一笑,他何時對一介凡人如此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