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厭擡手輕輕放在緊扣的門扉上,低語喃喃,“我該接受你嗎?”
屋内臨摹字帖的莫無端心神一直關注屋外,餘光透過樹影遮掩的小軒窗落在男子身上,無奈歎氣,“真是根木頭,無論是良緣還是孽緣,隻要握在掌心還怕什麼。”
他一邊嘟囔一邊還想繼續觀察對方的動作,隻聽得妻子驚喜的聲音從房内傳出,“妹子,你醒了!”
沈厭一把推開門大步走進去,看到虛弱坐起身的熊年年朝自己望來,那害怕恐懼的眼神、瑟縮顫抖的動作令他的腳步停在幾步之外,明明是不長的距離,兩人之間卻好似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對上她的眼睛,他的胸口驟然傳來一股異樣,悶痛揪緊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跨過去。
“你别過來!”熊年年用嘶啞無比的聲音叫喊,别過頭不肯看他,“你出去。”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們之間有了裂痕,莫無端這個活了上萬年的樹精就更别說,見情形不對,出聲道:“熊姑娘,有些事逃不得也避不開,倒不如在此時你們把話說清楚。”
說完,他拉起包蓉,包蓉本不願意走,但她也清楚自己是個外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去插手他們之間的事,于是跟着人離開。
門被輕輕合上,良久後,沈厭盯着她的脖頸,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還疼嗎?”
聽到如從前的言語,熊年年不過一瞬恍惚,随即冷笑,艱難地開口,“如果我說不疼,你是不是還要再掐一次?”
眼前的女子藏起溫軟的性子豎起尖刺,勢要将一切傷害她的人都排除在外,也包括自己。沈厭默然,若是之前有人對自己如此态度,挫骨揚灰也毫不手軟,但此刻面對的是她,他隻有沉默以及無法言說的焦躁恐慌。
“你好好休息。”過了許久,沈厭才吐出幾個字。
熊年年躺回床上,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聽着關門聲,眼角滲出晶瑩。
他不是沈厭,不是自己的徒弟。
她默默垂淚,随着往昔的溫暖記憶不斷翻動再次陷入沉睡。
不久後,床邊站了一道人影,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擦掉搖搖欲墜的淚珠,目光隐忍。
莫無端瞧着他,無奈歎氣,怕吵醒人放輕聲音,“上尊,需要我幫忙嗎?”
“你能幫什麼?”沈厭沉聲反問。
“幫你挽回美人心。”莫無端以扇遮面,笑得得意,想當初,自己追包蓉時那可使了十八般手段才将人追到手。
沈厭終于肯分出一絲餘光掠過他,“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這次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莫無端神色未動,眸光緊緊鎖住男子,心裡默念三,二,一……
“怎麼幫?”
莫無端的折扇搖得更加輕快,“俗話說,烈女怕纏郎,隻要上尊你肯放低身段,凡事為熊姑娘着想,這事就成功大半了。”
見熊年年又眉頭緊蹙,沈厭點上她的額心,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沖刷體内,脖頸間的不适終于得以緩解,她的表情慢慢舒展。
沈厭唇角微揚,目光越發柔和,“怎麼做?”
“三天後就是七夕,附近的城鎮有一場盛會,你可以帶着熊姑娘去散散心。”言外之意,趁着好日子趕緊刷好感,莫無端笑,“上尊可要把握好這次機會。”
房内重新剩下他們兩人,沈厭輕輕撫過熊年年紫紅的瘀痕,掌心過處已然恢複一片光潔。
她像是感覺到了令人厭惡的氣息,分明疼痛不再,身子卻無端顫抖。
女子如此不安的模樣惹得他想要安撫,然而還未觸碰到她的額頭,人仿佛嫌惡般向後縮了一下身體。
沈厭不作他想,仍舊伸出手細細摩挲她細膩柔軟的臉頰,輕聲道:“年年,我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