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深夜裡的小鎮,幽靜得聽不見人聲,站在頂樓上,隻零星看得見幾處白色光亮,除此之外,整個小鎮都陷入了沉靜昏黑之中。
平安鎮就這麼大,似乎吼一嗓子,整個小鎮的人都能聽見。
南苡平時不怎麼往頂樓走,今天,還是近一年頭一次。
她邁上頂樓後,果不其然就看見那個背對着她抽着煙的男人。
聽見有動靜,他卻沒回頭。
南苡朝着他踢了一顆石頭,“喂,溫行知。”
他沒動。
男人如舊抽着煙,望着遠處漆黑一片的江面,南苡順着看過去,黑暗裡的山頭一重又一重,仿佛永遠都看不見盡頭,仿佛要将人永遠困在這裡。
這裡的年輕人,凡是有選擇的,能出去的,都出去了。
就她,抛了唾手可得的前程,回到這裡。
她朝着他走過去,背靠着他手邊的天台,側首盯着男人的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還生氣呢?”
溫行知彈了彈煙灰,沒理她。
她輕哼了聲,也沒在意,轉過身趴在天台上,擡起頭來看他,“溫行知,我說真的,你當我的模特吧,我很厲害的。”
說完還加了一句,“真的。”
言罷,她看見他在擡手抽煙的空隙,睨了她一眼。
兇她。
還挺橫。
她彎眉笑,不願意算了。
強人所難也不是她的風格。
隻是……
如果她現在想要他的微信,他應該沒理由,且沒必要拒絕她吧?
想了想,她覺得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朝着他伸出手,面不改色,“我手機沒電了,借一下你手機。”
溫行知直接一眼看破,“不加。”
她“嘶”了一聲,就沒見過這麼不給面子的臭男人!
那點小脾氣給激上來了,她邁了步子就直接伸手摸上了他的身體……
溫行知估計沒想到她會耍渾直接用強的,那雙手覆上他腰身時他明顯愣了一下,女人柔軟的香味撲面而來,接着他就感覺那雙熾熱的手順勢往下,摸進了他的褲子口袋裡……
在那雙手摸到他口袋裡手機的那一刻,溫行知冷笑一聲,直接把煙往嘴裡一叼,單手逮着那個為非作歹的女人就給壓在了天台上。
南苡被人截住落了個空,腰背上尖銳的摩擦疼痛刹那間傳來,她疼得氣急,想也沒想,偏頭就咬上了他的肩頭。
那一口,咬得不輕不重。
卻弄得男人心頭莫名癢癢。
溫行知怕傷着她,是留着氣力的,她掙脫得快,反應也快,咬上他時兩隻手都攀上了他的手臂,而他半壓着她,單手穿過她的腰撐在了她身後的天台上。
彼此呼吸交錯,她擡頭,眼眶竟然有些微微濕潤。
給疼的。
她的腰背是結結實實撞上了那個水泥棱邊。
溫行知好笑地看着她,倒像是他把她給欺負了似的。兩個人離得近,他說話都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哭什麼?”
“你欺負人。”
“不是你先動手的麼。”
“還不是因為你!”
她話裡帶着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嬌嗔和委屈。
人生第一次主動要加一個男人微信,還被拒了,說出去張曉武都要笑掉大牙。
男人抽了最後一口煙後,轉手就摁滅了煙頭。
再回頭時,卻笑了。
南苡瞪了他一眼,難不成還想被她咬一口?
也就是這時候突然發現兩個人的姿勢過于暧昧親近,她心頭微跳,想默不作聲地拉開二人的距離,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死死困在臂彎間。
她見狀,擡起頭,正要說話時,手機卻響了。
鈴聲有些突兀地響在二人之間。
她握着手機被困在他臂彎間有些難以動彈。溫行知低頭,眼裡還有未褪的笑意,後退了一步,放開了她。
她定了定心神,接起了電話,“喂,南楠?”
接起來後就聽見那邊南楠的小聲啜泣聲,音色帶着顫抖和慌張,“姐……你怎麼還沒回來呀……”
她立馬感覺出不對勁,南楠這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躲在洗手間裡給她打的。
星光火石之間她仿佛猜到了什麼,臉色霎時變得嚴肅起來,趕緊往樓下走,“怎麼了?”
“媽……還有那個男的,他們今晚要來家裡住……”
她步子微頓,在聽見那最後一句時,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她冷了聲音,“開門,我回來了。”
王永微耍無賴都耍她頭上來了。
她剛走到門口,南楠就跑來給她開了門,一雙眼睛紅腫着,全都是無措和害怕。
她望進去,隻見沙發上坐着一個四十來歲的穿着碎花襯衫的中年女人,女人散了幾根頭發,正磕着瓜子,瓜皮全扔在地上了,而那個女人的旁邊,躺了一個光着膀子正在打着呼噜睡覺的男人。
那男人的啤酒肚就這麼突兀地橫亘在她們姐妹二人面前,叫她想起當初的那些種種,頓時直犯惡心。
她捏緊了拳頭,也沒進去,把南楠護在了身後,直接一腳踢開了門,靠在玄關處,對着那對夫婦開口冷聲道,“趁着我還好說話,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