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什麼事,混蛋。”
芥川龍之介對打來電話的人冷聲說道。
一道相比之下格外爽朗而和善的男聲笑着回答道,“我什麼時候變成了那種人?你不能因為我和你意見不同就指責我是混蛋。”
“廢話少說。”
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有些失真,但那毫無鋒芒的柔和語氣立原道造有點耳熟,那不是裝能裝得像的。
“你有時間吧。來見一面,我有事找你。”
“地點。”
是一間酒吧,開在總部附近,常去的隻有組織裡的人。立原道造暗自思索,那個人為什麼要把地點定在……不,這不對吧。
他不應該先想想為什麼那個人要在晚上約芥川出去嗎?
沒人注意到立原道造逐漸驚慌的表情。
今日,黑蜥蜴沒有下一個出動的任務,換句話說,他們全員“下班”了。身負港口黑手黨禍犬之名的人收起手機,拒絕了任何人的跟随。立原道造這才發現樋口的表情好痛苦。怎麼了?芥川隻是接了個電話而已,怎麼樋口會這麼痛苦!
——不。他後知後覺。
他也挺痛苦的,他已經完全聽出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内心比樋口還要糾結,與不斷被蹂躏的面團毫無分别。
終究是到了無事可做離開組織總部大樓的時間,立原道造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
他忘不了那通電話。今井元岚此人,一定是認為芥川周圍十分安全才會如此直白地發出見面邀請。但他們為什麼要見面,還約在離組織總部那麼近的地方。而且啊,那個人就不應該和組織的人走這麼近!
這份讓人焦慮的情緒跟着他回到他的住處,他躺床上輾轉反側,在不開燈的漆黑卧室裡也睡意全無。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摸到床頭的手機。假如,他是說假如。假如他的這一通電話能被隊友接通,他就把自己聽到的事全盤托出。如果隊友沒接,他就當那個男人找芥川有其他正當的理由,天意如此。
他這是……
他閉上眼,祈禱這件事不要變得很糟,他這是為了隊友的幸福做出的巨大犧牲。
手機屏幕的光芒比太陽光還刺眼。他眯着眼看時間,十一點過五分,現在距離他離開總部已經過了近乎一個小時。
他翻身下床,在同樣不開燈的客廳裡摸到牆壁的暗格,拿出另一部手機。在開機的短短十秒裡,他分不清自己心裡是在期待隊友接電話還是拒接電話。那個男人身份複雜,但是再怎麼出色的逢場作戲都不可能讓隊友滿心相信,隻有可能是……是真的有感情。
他心裡忽然閃過“要不算了吧”的退縮想法。他打了退堂鼓,萬一其實什麼問題都沒有呢,自己莫名其妙的電話說不定還會讓一對兩情相悅的人平白生出嫌隙,未來感情破裂也許就是因為他今天多管閑事。
但他很快發現這種想法不對。
……
确實不對,他終于悟了。他是間諜,把港口黑手黨的動向傳遞給别人不正是他的本職工作,隻不過這次傳的是隊友而已。
給自己找好理由,他在這一部手機裡找到隊友不知還在不在使用的号碼。
還是一樣,如果隊友接起電話,那他就……
“你不應該在當卧底嗎?你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完了。立原道造的心跳得飛快,像是長了翅膀。
怎麼真接了。
2.
芥川龍之介的名字組織裡無人不知。即使有人對他過分暴力平添損失的行為多有微詞,但也隻會背後議論。
從來不進酒吧、夜總會之類地方的人皺了皺眉,頓感不悅。背對着他,坐在吧台前的人手邊放着一杯喝掉一多半的雞尾酒,而身邊空着的位置上,那隻紅色羽毛的小鳥一整個泡在一杯透明的液體裡,還轉着圈,這太人性化的取樂方式讓調酒師目瞪口呆。
這隻鳥究竟是什麼。
見他走向自己的主人,小鳥對着今井元岚叽叽喳喳地亂叫起來。他是聽不懂的,隻能把目光投向坐在今井元岚另一邊的位置,但頭砸在吧台上已然昏迷的陌生人。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戒指同玻璃杯輕輕碰撞,發出悅耳的叮鈴響聲。
“不用管他,一個來搭讪的人,隻是疼暈過去了。你知道的,人在承受劇烈疼痛的時候是發不出來聲音的。”
正因如此,這個男人才擁有暗殺一般的手段,讓不長眼上前搭讪的人悄無聲息地安靜下來。
被男人舉起的酒杯在燈光下格外閃耀,他竟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今井元岚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鑲鑽的戒指,是正兒八經該叫做“鑽戒”的東西。
這家夥原來結婚了嗎。
“什麼事必須見面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