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明月先過來看了看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師弟,然後才放心的去燒火做飯。
昨天晚上半夜他還爬起來兩次,過來看看小師弟怎麼樣了。以前都是小師弟燒火他做飯,現在小師弟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他想讓小師弟多睡一會。
道觀正殿後面,一排三間低矮的小破房,是師徒三個睡覺的地方,師傅在中間,兩個徒弟一邊一個。
古月道長早就醒了,他昨天晚上就沒睡好,明月怕凍着小師弟,不僅沒有壓火,還把火燒得挺旺,結果把師傅給熱夠嗆,老頭在炕上翻鍋烙餅睡不着,再加上心裡有事,早早起身,做早課打坐。
聞到了外面的飯香,素來晚上隻吃個半飽的老頭,肚子裡叽裡咕噜的開始叫喚,幹脆下地穿鞋,來到旁邊的屋裡,看看那小子怎麼樣。
一進門就看見,少年已經穿好衣服,在炕上盤腿打坐呢。看見師傅來了,笑嘻嘻的跟師傅打招呼:“師傅來了!”
老頭過來摸摸腦門子,知道沒事了,稚氣未脫的小臉上,發燒的紅暈也沒了,就故作生氣的樣子:“沒事了還不去幫你師兄燒火?”
少年嬉皮笑臉滿不在乎:“您舍得?”
老頭拿他這個痞勁也沒辦法,他們之間早就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
明月在飯堂叫他們倆吃飯,師徒兩個一前一後來到飯堂,各自坐好吃飯。明月記得清楚,小師弟來之前,他跟着師傅還有清風師兄,可是天天頓頓的高粱米大碴子,大米白面得逢年過節才能吃到。
自從這個小師弟來了,不說是一天三頓的大米白面,至少每天都能吃上一頓細糧。
明月很懷疑,當初師傅把清風師兄趕下山,說是讓他去雲遊修行增長見識,實際上是因為他吃得太多,從師傅到自己,再到後來的這個小師弟,每個人都是吃兩碗飯,清風師兄吃四碗還往鍋裡看。
不過這也不怪他,清風師兄比自己高一頭壯一圈,幹活練武力大無窮,還不惜力氣,吃得少了哪有勁啊?要是清風師兄能等到小師弟來了就好了,可能就不用走了吧?
三個人悶頭吃飯都不說話,食不言寝不語,吃完飯各自洗碗,再放回碗廚。師傅打頭出了飯堂,回自己屋。
少年不吭聲跟在師傅後面,來到師傅屋裡。師徒兩個對面而坐,師傅知道徒弟肯定有事,也不問,閉目養神,等着徒弟來問。
少年心裡一個勁的翻騰,一肚皮的話,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後來實在是憋不住了,才問師傅:“師傅,您說做夢是咋回事啊?”
師傅沒想到,徒弟問的是這個,想了想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啥奇怪的?白天想多了晚上自然就會夢見”。
“那為啥有的夢能記住,有的夢記不住哪?”
師傅有點卡殼了,這玩意咋說?想了半天不着邊際,幹脆搖搖腦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修行的人需面對本心,咋能胡說。
少年不甘心又問:“師傅,您說夢裡的事會不會變成真的呢?”
師傅對這個問題真有點含糊,他年青的時候坐過一次牢,事情倒是不大,沒幾天就出來了。
問題是坐牢前兩天,他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他看見兩隻狗面對面說話。他就是給人家算卦為生的,順手就給自己來了一卦。結果一破夢,兩隻狗說話,就是二犬夾個言,那個時候都是繁體字,正好是一個監獄的'獄'字,結果沒兩天他就進去了。
從那以後,凡是跟夢有關的事,他都不敢有任何馬虎。現在讓徒弟這麼一問,他得想想怎麼說。
好半天師傅才說:“子曰: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世上事多不可知,儒釋道同源歧途,觀世界殊途同歸,方寸間亦有三萬六千世界、十方天師道場,可知而不可見者多亦。夢裡之事神鬼莫測真假難辨,為師亦不敢妄言,信則有不信則無吧!”
少年把師傅的話在心裡反複琢磨,就有點不是心思,那個夢要是萬一成了真,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我還不如去後山老鷹砬子,直接跳下去得了。
不行,還得接着問,不問明白了心裡憋屈:“師傅,您說人真的有魂嗎?”
師傅松口氣,這個比較好對付,張口就來啊:“中醫講人有三魂七魄,若無魂魄則為行屍走肉,魂飛魄散則人必亡,當無疑義!”
這個答案少年也比較認可,接下來的問題就來了:“那您覺得身體和魂魄能分開嗎?然後再合起來那種”。
師傅看着徒弟有點奇怪,不過還難不住他:“你聽說過崂山道士吧?就是能穿牆那個?”
徒弟連連點頭做洗耳恭聽狀,師傅說:“應該不是人的身體穿過去,是魂穿過去啦,既然魂魄可以離開身體穿牆而過,自然也能再回到身體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