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師傅的奇思妙想和高深理論,少年深感佩服,感覺自己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和升華。
不過年青人就是不知道見好就收,還接着問師傅:“師傅,您說人能活兩輩子嗎?或者是重活一回?”
師傅這心裡就開始畫魂(沒底)了,這熊孩子不會是讓黃皮子給迷了吧?看着徒弟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師傅有點神情恍惚。
這個少年是他六年前,在哈爾濱雲遊時偶然撞到的,這個撞不是說身體上的接觸,是說本來和自己沒關系的一件事,通過生拉硬扯胡攪蠻纏,變成一個對自己有關系的事,從而從中漁利。
作為一個雲遊四方,打卦賣爻為生的道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有察言觀色逢場作戲,這些都是基本功。
有一天他在茶館喝茶休息,‘不小心’聽見一個人和别人聊天,說起自家的小少爺是個病秧子,喝藥跟喝水似的,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吃了不知道多少貴重藥材,都跟那水潑沙灘一樣,就是不見好。
又聽這管家說起主家豪富,他就動了心思,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幫着這個少爺治病,多少也能混些吃喝。
就以他那學雜了的醫術,能不能治好那個少爺的病,其實他心裡也沒底,治不好也治不壞,還是有可能的,不過是想拿這個少爺,當成一個長期飯票而已。
他過去毛遂自薦,請那個管家帶他回家,見卓家老爺太太,憑着一張巧嘴和'神醫'的名頭,還真把愛子心切的卓家老爺太太蒙住了,沒費什麼事,就讓他把小少爺帶回到山上道觀。
自從這個小少爺來到道觀,他家裡就每個月按時派人,給道觀送來米面糧油,還有他給小少爺治病,要來的各種珍稀貴重藥材。
既然已經衣食無憂,他也不用再出去騙吃騙喝蒙人錢财了,就老老實實待在山上,天天琢磨怎麼治這個卓少爺的毛病。
他雖然不是神醫,可他是’百家醫’啊,不好治也架不住他天天琢磨,這個小少爺的毛病,慢慢的還真讓他治好了。
當初他與卓少爺的父母約定,以六年為期,再往長了說,他怕人家父母不幹。
現在六年已過,還有二十多天就到日子了,眼看着這張長期飯票,就要到期做廢了,老頭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要與少年分别,多少也有點舍不得,看着他一天一天長大,從一個小病秧子,脫胎換骨變成了身強體壯的小夥子,這是讓他非常自得的一件事。
這個事吧,往往就是這樣,一旦你要是在一個人身上,傾注了很大的心血和精力,你就會自然而然的對他産生了感情,時間越長,這種感情越深,慢慢的就會有一種家人一樣的親情難以割舍。
少年的個頭從去年開始猛蹿起來,現在已經有一米六幾了,比師傅還高一點。他今年才十四,還能再長幾年個子。
師傅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年,坐着都比自己高了,到底是年青人,跟小樹一樣,說長就長起來了。
見師傅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臉上的表情還有點奇怪,少年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師傅信馬由缰的思緒被少年打斷,又聽見徒弟追問,臉上有點挂不住:“就知道胡說八道!誰能活兩輩子?能把一輩子活明白就不錯了,還兩輩子?再說了,啥叫重活一次?你以為你是哪吒?就算你是哪吒,師傅可沒那個本事,弄朵蓮花讓你再活一回。”
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師傅也沒少給兩個徒弟說古講今,還有那些神話故事,什麼寶蓮燈劈山救母,陳塘關哪吒鬧海都講過,師傅還以為,這個小徒弟這幾天發燒夢見這些了。
少年有點急了,不知道怎麼跟師傅解釋:“不是,師傅,是做夢,在夢裡活一輩子”。
老頭更來氣了,這不成心嗎?一個夢你說這麼熱鬧,心裡來氣就想罵人,可是看着徒弟臉上認真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剛才的話,這個話就有點不好出口。
自己剛說過,信則有不信則無,他就順杆爬上來了,這玩意兒咋整?要是不把這個事給說圓乎了,這孩子的脾氣他可知道,他要是認準了一個事,就跟那個小王八似的,咬住了就不撒嘴。
師傅想了想,還真有點不好說,這個熊孩子的性子其實挺犟,不讓他心服口服,就跟你沒完沒了,想想腦仁子都疼。
想讓他服氣,你就得把裡邊的道理給他說明白了,不說出來個子午卯酉,就憑着幾句虛話想對付過去,好像不太容易。
想到這裡,師傅突然想起來了,怎麼感覺這個孩子,好像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以前他的問題也多,不過都是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這拳怎麼打?那腳怎麼踢?拉稀便秘為啥都用一個藥方?倆人一樣的毛病為啥用不一樣的藥方如此等等。
可是這一次,發燒昏睡了三天三夜,醒過來就開始問這些不着邊際,甚至是午午玄玄的問題,什麼魂呀魄呀夢這些,不會是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