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仁的想法挺好,吃完飯先睡一覺,到了下午或者晚上,睡醒了起來,陪着父母仔細說說自己這幾年的經曆。雖然自己已經到家了,做父母的總是想知道孩子的一切,才能真的放心。
想的都挺好,他可就忘了,自己在路上已經奔波了六天,這個小身子骨實在是有點身不由己,結果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差不多睡了二十個小時。
母親就在他的床邊守着,一步不肯離開,父親幾次過來叫她去休息,她就是舍不得走,就那麼癡癡的看着睡得沉沉的兒子,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實在困了,就趴在兒子身邊迷瞪一會,起來繼續看着兒子,她是怕自己一覺醒來,兒子又消失了,這麼多年想兒子,都把她想怕了,隻有這麼守着心裡才踏實。
卓立仁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好覺,連個夢都沒做,等他睡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母親頂着兩個黑眼圈,一臉憔悴的坐在床邊看着自己。
他突然意識到,母親一夜都沒有睡覺,一直在陪着自己,他的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再一次被濃濃的母愛親情感動了。
這種親情是他上一輩子裡,九死一生最艱難的時候,思念了無數次,卻再也體會不到的,被憐愛寵溺的那種幸福。少年伸手抱住了母親,把自己深深的埋進母親的懷裡,讓自己再一次去感受在母親懷抱裡的溫暖與安心。
過了好半天,卓立仁松開抱着母親的手,嬉皮笑臉的跟母親撒嬌:“額娘,我餓了”。
母親想起兒子已經睡了一圈了,可不就餓了嗎,趕忙擦幹眼淚,對兒子說:“對,對,兒子餓了,走,下樓,早就給你準備好了,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快走…”,手忙腳亂的幫着兒子,穿上又厚又暖和的新衣服,母親拉着兒子的手下樓吃飯。
坐在飯桌旁邊,看着狼吞虎咽的兒子,如卷殘雲般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母親既欣慰又心疼,兒子能吃,說明身體沒毛病,可吃這麼多,這是多久沒吃過飽飯了?我苦命的兒啊!
這可倒好,兒子把自己吃撐着了,就是為了讓老娘放心,看看兒子的身體多棒?沒成想,把老娘的心思給帶歪歪了,光琢磨着兒子吃不飽飯去了。
吃過了飯,卓立仁借口得溜達溜達,免得積食,也不管外面有多冷,死氣白咧拽着父母一起,到院子裡溜達溜達。
一家三口穿好衣服來到外面,卓立仁一手拉着一個,一聲爹一聲娘,一聲爸一聲媽,繪聲繪色的講自己在山上那些有意思的事,逗得父母一會開心一會擔心,一會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又吓得膽戰心驚。
他們已經完全沉浸于兒子講的故事裡面,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慢慢的習慣于,随着兒子的思路和節奏,去體會兒子這幾年的快樂與艱辛。
卓立仁就是想通過這樣一個過程,從思維到心理,都能盡快與父母融合起來。上一輩子的他沒心沒肺,浪費了親近父母最好的時機,這一輩子他要好好珍惜。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要盡快了解掌握父母的脾氣秉性,這樣他才能知道,用什麼方式勸說父母,接受自己下一步的安排。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想就知道,就憑着幾句話一頓忽悠,就讓父母答應,把家裡這麼大一攤子都放下,跟着自己撇家舍業的到處跑,這個可能性能有多大?
卓立仁想想頭都大,還不能直接說是自己的想法,那樣根本沒戲。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師傅的口,裝神弄鬼假借天機,也許會有奇效。
母親虔心禮佛,父親要不攔着,她能把家裡的錢都拿出去捐給廟裡,或者救濟窮人。父親則不然,雖然信了東正教,多少有些出于做生意的考慮。
1910年的哈爾濱,登記在冊的人口還不到七萬人,其中有四萬五千是俄國人,還有兩千多其他國家的,就是說有超過65%的都是外國人,當然還有幾萬沒有登記的中國人。
其實哈爾濱這座城市的出現,就是俄國人為了建設中東鐵路,在從滿洲裡到綏芬河的鐵路線上,選取一個比較中間,還靠近松花江邊的地方建起來的。
1898年6月,俄國人把中東鐵路管理局,從海參崴遷到了哈爾濱,在此基礎上成立了一個市政管理委員會,負責管理哈爾濱的行政、司法、警察、稅務、駐軍等等,中國政府連一個象征性的管理機構都沒有。
一直到1905年,滿清政府才被迫在哈爾濱設立濱江廳道台府,實施行政管理,後來就以這一年為哈爾濱開埠時間,很長一段時間裡,其實際控制區域,僅限于中國人聚居的傅家甸一小片區域,城市主要的中心區域,如埠頭、新市街和香坊,還是被俄國人控制。
這個時期住在哈爾濱的中國人,絕大部分都是農民和幹苦力活的,像卓立仁的父親這樣,能在十幾年裡白手起家,還置下偌大家業的,實在是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