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仁卻好像沒聽見這哥倆的對話一樣,回頭跟父親說道:“父親,您不是說咱們今天回家是來看祖父的嗎?您瞧瞧咱們擱這都耽誤多少功夫了,咱們還是趕緊的去看看祖父大人吧!”卓經武仿佛才想起來似的連連點頭:“對對對,大哥,我要進去看看父親,還請大哥寬宥!”說完了沖着他大哥拱手一禮,示意夫人跟着自己一起往裡邊就走,把卓經文氣得胡子都一撅一撅的,還不能攔着弟弟這一家三口進去看父親,隻好氣呼呼的跟在後面往裡邊走。卓立仁示意譚小春侯波在這裡等着,自己扶着母親跟着父親往裡走。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周圍,他明顯的感到這個家裡的家具擺設雖然看上去都挺不錯的,不過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很陳舊了,有的甚至都已經殘破不堪。他注意到這些家具大多是紫檀或者是黃花梨木的,可以看出來到處置辦這些家具的時候這個家裡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後來應該是家裡慢慢的落敗了,這些家具看着已經有些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了,那些窗簾布藝也都花色暗淡十分的陳舊,這讓他有些好奇,父親每年都給家裡彙錢,而且就算是家裡花銷大人口多,每年一萬大洋也着實不少了,怎麼這家裡還能寒酸成這樣啊?
想着看着已經來到了最裡邊卓立仁祖父的卧室,卓立仁看見父親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推開門進了屋,他也攙扶着母親跟在父親後面進了屋子裡面,一進屋他就覺得這屋子裡面的壓抑沉重,還有着濃濃的熏香之氣混雜着刺鼻的中藥味道。
卓經武快步來到床邊,旁邊的一個丫鬟把遮擋住大床的大幅帷幔輕輕的拉開挂到床兩邊的挂鈎上面,再從旁邊搬過來兩個小圓凳放在床腳位置,應該是來人準備坐的,卓經武卻不敢直接坐下,他來到床邊,俯身探頭看着躺在床上昏睡面容枯槁的父親,想起來已經快二十年沒見過這個父親了,自己離開家的時候父親和自己現在的年紀差不多的樣子,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雖然對自己總是不假顔色,還對自己的生身母親那樣的苛刻,可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雖不慈,養恩尤在,今日再見,父親竟然衰老至此,已經很明顯的去日無多了,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模糊了雙眼,聲音嘶啞的輕聲叫道:“父親,父親,您能聽見嗎?兒子回來看您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床前侍奉是兒子不孝…”話沒說完他就噗通跪在父親床前。
旁邊卓立仁聽見自己老爸說的話心裡也着實是無可奈何:這可倒好,自己這好不容易才把伯父給您扣上的不孝的大帽子摘下來,您自己個又給戴上了!他現在不僅不敢說話,還得陪着母親一起跪在父親身後,這是孝道,也是規矩,父可以不慈,子不能不孝,儒家講究的就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要是完全按照這個規矩來說,父親想讓兒子死兒子就得老老實實的去死,還不能問為什麼,你說這玩意有多不講理?可是那個年代就是這麼個規矩,好在卓經武自小就有點離經叛道,有點自己的小心眼小主意,當年他的老師知道他們家的那些破事,告訴他孔老二說的話叫小受大走,就是說父親給的小的責罰得老實受着,但是大的責罰可能要出人命的那種就可以跑了,不然就是你自己犯傻還把自己的父母至于不仁不義的地步,歸其到了還是你的錯,所以你得跑,就是别讓你的父母因為把你打死了犯錯。
卓經武跪在床邊小聲叫了半天,他父親也沒有醒過來,沒辦法他隻好看着大哥,他大哥沒好氣的說:“父親這些天經常就是這個樣子,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你先起來吧,這些天你就老老實實在父親身邊伺候着吧,不管怎麼說你總算是回來了,你多在父親身邊伺候着,等到父親醒了就能看見你才好”“是,都聽大哥的”卓經武唯唯諾諾沒有異議,他也想多在父親身邊伺候盡孝,自己這個大哥的話還讓他多少有點溫暖,他現在最怕的是這個大哥不讓自己在父親身邊伺候,那才傷人心呢!
想了想卓經武又跟大哥說:“還請大哥指點,小弟想去給大母請安,不知道、、、”他說的大母就是卓經文的生身母親,也就是卓經武父親的原配妻子,所謂的正妻,按照滿清的規矩,她雖然不是卓經武的生身母親,卓經武卻得管她叫母親,他隻能管自己的生身母親叫姨娘或者二娘,你說這玩意讓一個母親聽了傷不傷心!難不難受?可是誰都沒辦法,過去一兩千年就是這麼傳下來的規矩。
不管現在卓經武怎麼想去看自己的母親,他都得按照規矩先去給父親的正妻請安,然後再去看自己的母親,要不然人家就能給你安上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你可以跑,躲得遠遠的,你娘往哪跑啊?她還得待在這個家裡遭罪呀!老老實實的按規矩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