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也發現,他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從院落中,跳到了屋檐之上。
越知初很快就想到了他的身份。
江湖上,以弓為器的高手不多,牛角大弓、金絲鷹羽箭,體型健碩,輕功還非常了得……
雖然看不清臉。
但他的名字,越知初已猜得八九不離十。
赫連瑾。
雲赫镖局的三當家。
大當家赫連真的三弟。
隻是越知初很好奇,辦喜事的這戶人家,是什麼來頭?竟能請到雲赫镖局為婚禮的座上賓。
而眼前這個,名頭響徹北方的“連天鷹”赫連瑾,居然還包攬了護院的職責。
赫連家的人出現在禹州,越知初已經不覺得意外。
金絲镖的出現,師父的失蹤,多半和他們脫不了幹系。
隻是,他們既然尋到了大浮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劫走了宅自逍,居然還敢藏身在禹州城内,甚至大剌剌地參加婚禮。
這多少還是令越知初感到意外。
她本來隻想盡快找出謝軒,卻不想,赫連家也在這條神秘的西街,現身了。
禹州,原本隻是她臨時的落腳地。
來到這裡,隻是聽聞秋旱嚴重,百姓遭殃。
“蟲”的各部,都在嚴密監視官府動向,以防赈災官糧出現意外,并伺機救濟一些危難的災民。
安恒之意圖克扣赈谷赈糧,原本就被江遇盯上。
沒想到他得寸進尺,後來竟還想吞沒滄州越家的财産。
越德仁從滄州被抓到禹州來,是第一個意外。
在禹州發現淩軒門的蹤迹,是第二個意外。
如今……
連叱咤北方的雲赫镖局,也出現在了禹州——
意外紮堆出現,就不那麼像是意外了。
赫連瑾見越知初沉默,伸手把玩起了手中的弓弦,像是靜待獵物的獵人般,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瞧這身型,好像還是個女賊?”
“喂——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小爺我耐心有限,速速回話。”
他朝越知初喊了一嗓子,嗓音是北方漢子獨有的幹爽豪邁,但講話的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威脅。
越知初故意沉了沉嗓子,背着手站直了身體:“男的如何?女的又如何?”
赫連瑾挑了挑眉。
他在草原上長大,騎射、馴鷹、狩獵,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自然練就了出衆的視力和聽力。
他一聽便知越知初是女人,隻是難為這小娘子,還刻意壓着喉嚨說話。
于是他狂放一笑,輕佻地調侃起來:“女的嘛……做飛賊可惜了,不如跟小爺回去,當個安逸夫人;至于男的嘛——”
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話音一冷:“月黑風高夜,正适合殺人。”
越知初聽完他的話,心裡盡是反感:北方蠻族,果然粗鄙。
雖然她也讨厭那些高門大戶推許的繁文缛節,但眼前這個,見面就對女子出言不遜的北方糙漢,同樣令她不齒。
正巧此時,空中烏雲忽然散開,圓月當空,月光如銀色的河水一般,傾瀉而下,灑落大地。
于是,越知初也故意有樣學樣,擡頭看了一眼。
她冷冷一笑,用原本清脆的嗓音,緩緩吐出一句:“我倒覺得……花好月圓夜,也适合殺人。”
赫連瑾哈哈大笑:“有意思!你這女飛賊,有意思!殺了你,可惜。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越知初逐漸失去耐心,她還要打探淩軒門的藏身之所,實在沒有工夫跟他耗在這。
于是,她捏緊了手中那支鷹羽箭,在沒有弓弦的助力下,一個轉身發力,徒手将箭矢向他極速抛去!
赫連瑾反應也很快,他幾乎是在她出手的一瞬間,也在原地側身轉了個圈,将将躲掉了向他直射而來的,那支屬于他自己的箭。
可他剛剛回身站定,越知初已經在這頃刻間,抽出腰間的軟劍飛身而來,劍指他的眉心!
她這才,淡淡地回了句:“沒興趣。”
兩人就這樣,對峙于月光下的屋檐上。
他手中大弓還呈防禦姿态,她的劍卻泛出冷冽的殺意。
赫連瑾忽然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