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晴光明媚,煦風和暢。
閉門養傷多時,朱子曦終于趕上進度,跟随身前女子下山降妖除魔。
她低頭撫摸腹部逐漸愈合的傷口,心神恍惚。
遠方青山綿延,綠水長流。近旁,田間的莊稼尚未成熟,農民辛勤耕耘,孩童追逐嬉戲。
一派祥和安甯。
“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朱子曦分明記得,七天前,她已經被親生父親數刀捅死,不複生還。
可是再睜眼,她便稀裡糊塗穿進一本以前看過的玄幻小說裡,成為其中一個死期将至的惡毒炮灰。
而且沒人發現異常。
她的長相、聲音與這具身體的原主大差不差。加上原身性格孤僻自傲,身世不明,朋友沒幾個,仇人一大堆,隻需擺出一張冷臉保持沉默,無人懷疑朱子曦是個冒牌貨。
要說朱子曦和原身果真是有緣,外在條件吻合便罷,死因竟也能撞上。
可惜原身為數不多的朋友好不容易救活一條命,卻不是她們心中牽挂之人。
朱子曦心中有愧。
“映霜師妹可是累了?”
青衣女子翩然轉身,衣袂飄飖,腰間的玉牌随風而動,發出清脆聲響。
是在喊朱子曦。“映霜”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還好。”
不好。
連續趕了好幾個時辰的路,從早至晚、從山頂至山腳,朱子曦快累死了。
但是原身身強體健,素來倔強不服輸,萬不可能被這點磨難束住腳步。
所以朱子曦必須口是心非。
身處修仙世界,其實可供代步的工具有不少。
拒絕的理由非常樸素,朱子曦不會。
萬幸,映霜沒通過考核也不能禦劍,她并未因此暴露。
“那我們加快速度,争取日落前趕到村裡,入夜前為村民驅除邪祟。”
“是,師姐。”
聲音隐隐發顫,朱子曦努力忍住眼淚。
眼前這人是她的嫡系師姐,名喚連笙。
和映霜一樣,連笙無親無故,早年拜入歸雲門鳴鹿宗修煉,天資聰穎,又刻苦耐勞,修為不淺。
不同的是,連笙是原書《忱星》的女主角,法力高強、武功蓋世,為人正直善良、身邊桃花無數,肩負着拯救萬民的重任。
連笙和映霜,一個飛升成仙,一個早早下地獄。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現在主角連笙步入第一個小劇情,即将見到鐘情于她、為她癡狂的兩位重要男角色。
對于炮灰映霜而言,則是馬上與日後要殺害她的兇手玄晖會面。
偏偏她曾視玄晖為理想男友,為那人一片癡心深情感動得痛哭流涕。
年少無知的朱子曦甚至說過“女主不愛她來愛。”的羞恥發言。
懂事後的朱子曦仰頭望天,心中悔恨交織,幾欲落淚。
“不必擔心,有我在,定不會讓人傷你分毫。”
連笙依然在前方帶路,這道女聲僅朱子曦一人可聞。
雖然不清楚對方如何保護自己,朱子曦依舊禮貌在心底回答:“那先謝謝你了。”
“叫我‘璎’即可。”
“謝謝璎。”
除卻滿山頭的仇敵外,原身的遺産中另有“驚喜”。
歸雲門乃至整個昭國嚴格下令禁忌丹藥——百日仙。
誘捕魔物,居家必備。
與連笙有段距離,朱子曦收攏袖口,長舒一口氣。
這玩意有毒,平時論誰也瞧不出異樣,發作時身體某個部位會閃現紅光,仿佛是昭告天下這人服用禁物,趕快把她綁起來處死。
朱子曦的印迹在左腕。
小臂上尚存不少劃痕未消,如璎解釋,毒發放血,千萬不能讓人察覺此事,否則恐招惹殺身之禍。
原身唯一比較有良心的是留下幾件據說非常好用的随身法寶。
璎附身在一塊梨花白玉墜上,對初來乍到的朱子曦多有幫扶。
比如教她認字。
本是傳授功法、助她自保的實踐課,最終卻變成枯燥乏味的語文課,朱子曦心裡苦。
此刻玉墜正置于腰側僞裝成香囊的儲物袋,同樣紋有梨花。朱子曦喜歡梨花,因為它總是令人憶起往昔美好。
小時候外婆家種有梨樹,每年恰是花開時節,飄揚的花瓣好似紛紛白雪,為她慶賀生辰。
思緒萦繞心間,女孩不由得放緩步子,沉思往後的路該如何走。
她對修仙一竅不通,練習許久才達到璎的标準,學會一點基礎法術。
可是她今後的下場是待在門派挨罵,被偷偷上山搶東西的男二暗殺,最後有人放出後山魔物把她的屍骨全部吃掉。
生前不得清靜,死後不能安眠,好像比直接一刀捅死更加折磨人。
難道她注定一生坎坷,不得善終嗎?
朱子曦垂着腦袋,抿唇不語。
失魂喪魄地往前進,她一頭撞在連笙身上,迅速回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