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别時,孟栩然懷裡多了一張琴。
“果然,美女在哪都受歡迎。”尹洛可想見識一下于大小姐的眼光,不料孟栩然故作玄虛,将琴摟緊,不給尹洛可碰一點。
“小可兒,我還記得你弄壞了我好幾根琴弦呢,如今我窮困潦倒,豈敢再容你胡鬧。”
皎皎月光下,朱子曦也欣賞起身旁這位美人。
假使是在孩童時認識孟栩然,朱子曦大概率會以為她是天仙下凡,降臨于此俯察人間疾苦。
女人不施粉黛依然千嬌百媚,綽約多姿,一颦一笑極盡妍态。
難怪這才離開一會,便有人牽腸挂肚。
回到客棧,朱子曦不清楚眼前指責她的師兄是哪位。
“映霜,你不知孟姑娘餘毒未清,不可多動,你竟讓她在外逗留如此之久?”
男子威風凜凜,右手執劍,蓄勢待發。
朱子曦默默翻了個白眼,實在不想理會。尹洛可迅速甩鍋孟栩然,反正她不是歸雲門的,旁人無權責問。
孟栩然心領神會,立刻進入柔弱不能自理的狀态:“譚大哥,是栩然悶得不行,才央求兩位恩人帶我出去散心,有錯都怪栩然,您别說她們。”
尹洛可插縫介紹了一下,男子是啟蟄宗弟子,現任掌門的族人,譚麒。
聽聞譚麒不近女色,在逢鹳宗一群離譜的樂子口中卻演變為他這人某方面能力有問題,所以有人起哄讓譚麒照顧孟栩然,省得一些人起歹心。
他不曉其中緣由,秉持扶危濟困的信念,沒有不管不顧。
“孟姑娘莫怕,這映霜是我們門中有名的惡霸,如果她欺負你,千萬告訴我,我定會為你做主。”
“譚大哥,真沒有的事。”
孟栩然也是奇怪,她一設局下毒陷害的罪人,蒙女孩救助安然活到現在,足以彰顯朱子曦的善良。這些宗門弟子居然對同門張口閉口以惡霸相稱,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
女人臉上笑容不斷,目送朱子曦越過湊熱鬧的群衆孤零零回房歇息。
她多羨慕那人,能無所顧慮蔑視讨厭的人。
淪落風塵多年,孟栩然學會擺出精緻的笑臉,陪客人虛與委蛇。她厭倦了那樣的生活,無時無刻不渴望着撕下面具,成為真正的自己。
可真實的孟栩然是什麼樣的?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和譚麟在待一起的每一秒鐘她都惡心得不行。
譚麟與歸雲門弟子打賭照顧自己的這幾日絕不會動心。
呵,表面上清高,說要拯救萬民于水火,但她不過是這群人桌上的賭具。整日把匡扶正義挂在嘴邊,到頭來僅是站在高處施舍他那吝啬的善心,借她的苦難證明他的偉岸。
呸。
那時女孩發現陰謀,為什麼不當場了結她這條爛命,偏要她痛苦、渾沌地活着,繼續忍受屈辱、不見天日的流年。
或者尹洛可為什麼要拼命轉移毒素救她,她的小可兒怎麼能容忍自己的背叛……
夜深人靜,孟栩然蜷縮在床榻上,泣不成聲。她曾在許多個難熬的夜晚,無數遍自問:“活着究竟有什麼意義。”
四周悄然,無人能回答她。
*
玄晖不理解,幾天不見,為何朱子曦身邊又多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孩。
三天前的消息到現在也沒回,她是不是在生氣?
可是他根本連朱子曦的面都不曾見過,怎麼不知不覺讓她不高興了呢?若是她生氣了,會不會以後再也不原諒自己?
她說自己和别人不一樣,為什麼她願意與别人牽手同行,卻一直不肯給自己一個音信?如果貿然去打擾她,是否會火上澆油,使得她更厭煩自己?
腦袋裡的奇怪想法如潮水般襲來,玄晖忽然有一瞬的窒息感。
他不希望朱子曦離開。
今日陰風陣陣,吹得少年發冠微亂,幾縷青絲散落,晃晃悠悠在眼前擾得他心神不甯。
“玄晖!”
齊安沖着木頭人的腦門大喊,非常不滿意這人忽視自己一遍遍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