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愛侍弄花草,一處小院占了三分之一。
沈荠拉着景安的手直接從花草的縫隙中走了出來站在院中。
腳步輕盈緩慢。
她松開他的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翻牆體力消耗過大,還是穿的過多,身體莫名發熱起來。
景安感受着手中溫熱觸感正緩慢消逝,抿了抿唇。
“你在此等候,若是有什麼動靜,你就先走。”
她有些發愣,“為什麼?”
景安低聲道,“我去打家劫舍,你來望風。”
沈荠心裡一梗。
這是她白天說的話,但轉念一想若是兩個人一起進去,目标有些明顯,若是白簡不承認就得不償失了。
“好,注意安全。”
她隐在燭光陰影處,對他擺擺手,示意景安快進去。
室内燭光昏暗,應該是有人怕燈火太亮夜半看書傷眼,就挑去了一根燈草。
白簡剛剛沐浴完,正襟危坐在椅上手裡捧着一本書在讀,燭影綽綽,越發襯的人書卷氣很濃。
“白公子。”
景安徑直在他面前站定,開門見山。
白簡被吓一跳,看着緊閉的門,隻好把目光看向未阖緊的窗戶,放下書來。
“是你?”
他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有人來拜訪,走的還是不尋常路,心裡不免詫異。
景安點頭,看着白簡掩在書下的手微微顫抖。
不禁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那天,你是不是看到了陳應清?”
白簡一聽這三字,神情恍惚了一下,卻還是搖搖頭。
“白天不是說的很清楚了,我并沒有見過他,說謊對我有什麼好處?”
他淡淡一笑。
景安看着這屋内簡單的陳設與寥寥無幾的燭光,“好處太多了,白公子。”
白簡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面色發愠,站起身,“請公子出去吧,在下需要休息了。”
這就是趕客的意思。
景安并不在意,冷聲道,“堂堂數千科考舉子尚在跪地求道,你身為一介私塾先生為何就不能挺身而出?”
白簡一怔,周身微微發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安。
“你到底是誰?”
景安盯着他的雙眼,像是把他看穿。
“景安。”
白簡莫名洩了力氣,他淡淡一哂,“你不過是王爺的狗,有什麼資格來過問我?”
“你既然知道是我,這麼說來你當場也在了?”
如此侮辱之語,景安并未在意。
“是,所以我和你一起站出來。”
白簡點點頭,再也忍受不住地癱坐在椅上。
“你要我怎麼做?”
月色星稀,心寂寥寥。
*
清晨江邊煙霧缭繞,帶着淡淡氤氲的潮氣一齊湧進隔壁張家。
仵作來的早,聽到此消息的舉子們也三三兩兩派了代表擠在張家門口,要搞清楚是何死因。
沈荠見此特意和岑娘煮了些茶水,分發給衆人解渴。
張嬸經過這些天的煎熬才漸漸從失子的悲痛中緩過來,看着那白布裡的陳應清,她隻好站起身來給仵作讓路。
當一方白布被掀開,衆人屏住呼吸,沈荠由于上回看過一回自認為心裡也做好準備,但一看到那血迹斑斑的面孔時,心裡還是忍不住抽搐起來。
青紫一片,屍身僵硬。
有的人僅看了一眼,就閉上眼要逃離,更有甚者當場俯下身反胃。
景安捏緊了手心,看着沈荠還在強撐,不由得要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頭時。
卻聽查看一番的仵作沉吟道,“是被毆打至死。”
景安的手随那白布一齊放下去。
周圍義憤填膺之聲甚起,舉子們捋起袖子一副随時準備遊街的架勢。
“到底是誰?”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慶幸仵作并未被收買,難過一個大好年華的人就這麼沒了。
他擡眼看着人群中的白簡,白簡正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的陳應清,一臉哀容。
當日仵作一走,謠言如岸邊柳絮紛紛揚揚,滿城皆知鄭遼平當街行兇殺人,要求朝廷嚴懲真兇,不要讓天下舉子寒心。
鄭家此時也是擡不起頭,不知道這謠言怎麼傳到自家身上,硬着頭皮上朝也是受到彈劾,以季沉為首的折子如流水般往皇帝手上送。
太後不勘其擾,讓鄭遼平在家禁足一個月再做處置。
隻是這個處罰太過輕率,衆人紛紛跪在皇宮門前請旨淩遲處死真兇。
就在這風言風語滿城之際,駐紮在邊境的謝家班師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