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謝家,人人都知道自大啟初建起,謝家就分為兩派,一支入朝堂匡扶正道,一支經商積累資産,世世代代積累下來,所以這錦繡記同謝君堂一脈也是祖上的淵源。
這駐守邊關多年的大将軍回朝,百姓們都是興高采烈,自動讓道給縱馬傳令的将士讓路,“謝将軍歸朝!謝将軍歸朝!”
與汴京的鑼鼓喧天不同,獨行茫茫荒漠的謝家軍卻是形容慘淡。
漫天黃沙中,謝君堂一行騎着馬走在返京的路途中,铠甲峥嵘,在落下的夕陽餘光中顯出鐵寒之色。
他回想起謝瑾瑜在出發時說的話來。
“父親,我們為何要返京?”
在這個節骨眼上撤軍回京,怕汴京早就布好天羅地網了。
“離京這麼久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謝瑾瑜還是不懂,他看着父親。
“可是汴京沒有謝家的人了呀,就算你不回京,在邊關姓葉的也奈何不了我們。”
謝君堂看着自己的兒子,滿是傷痕溝壑的手拍了拍他的頭,“是奈何不了咱們,但謝家總要活下去一個。”
謝家除了他,便是謝瑾瑜。
所以,謝君堂留了謝瑾瑜在邊關,謝家總要活一個下來。
時光一日日流逝,桃花與梨花已落,小果悄然萌發,周遭一片綠意,日頭漸漸變得毒辣。
沈荠站着馬車旁邊用一把團扇遮陽,看着車夫将一捆捆白胚布送進庫房裡,心裡想起了什麼,不由得多問了句。
“哎,你們少東家又去哪裡做生意去了?”
車夫隻不過是趕車送貨的,也說不出來謝臨棠的去向。
“掌櫃的就别為難我們了,少東家豈是我們敢置喙的?”
沈荠啞然,用團扇拍了拍手心。
“可是這分紅,他一次都沒有要過,難不成你家公子轉了性子,不愛财了?”
那車夫搖搖頭,沒有說什麼,沉默不語的進屋去了。
鄭遼平經過此事,不僅在家禁足,更是被鄭宣緻狠狠罵了一頓,眼看成為葉亭貞妹夫更加無望,意志逐漸消沉下來。
漸漸又成為汴京中的茶餘談資。
工部就得找人頂了他的差事。
一來二去,陳辭周經人舉薦,就頂了鄭遼平的缺。
鄭宣緻更是氣的牙癢癢,他兒子在這裡半死不活,姓陳的混的風生水起,全替姓陳的擦屁股了!
看着躺榻上晝夜颠倒正在酣睡的鄭遼平,就恨不得狠狠抽這個逆子一頓,卻被夫人緊緊拉住。
“别忘了,咱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他好不容易平複心情,是啊,就這麼一個兒子,将來整個鄭家還是要交到鄭遼平手上的。
“也罷,我再到王爺那裡吹陣風,現在天漸漸熱起來,春宴再不舉辦也是不合時宜,倒不若趁着這時機跟王爺提一嘴,如何?”
鄭夫人聽了哪有不依之理?
這春宴聽起來雖是文人雅士作消遣之用,但明擺着就是給抛繡球招婿啊,如果不趁着如此時機好好揚眉吐氣一番,倒真的被這些姐妹給笑話死了。
若真是娶了葉亭菡,就算是個傻子又怎麼樣,隻要能起到對鄭家有好的作用,能讓葉亭貞高看一眼,今後還怕什麼呢?
葉亭貞對這段時日鬧劇已經是心煩意亂,想起來春宴這檔子事,眼下是該往前走一番了。
傳來葉宵。
“聽本王吩咐,春宴于三日後慈來洲舉行,凡是汴京适齡男女都可參加,抛繡球決定夫婿,緣分自由天定。”
葉亭貞猶自沉浸在一絲暢意中,尚未看到葉宵壓抑到微不可見的顫抖。
*
一年一度的春宴本來不是什麼稀罕事,隻不過今年的抛繡球還是很有看頭的。
不僅有諸多尚未婚配的王孫公子與京中貴女争相報名,更有平民子弟與姑娘也是紛紛參與,一時間熱鬧非凡。
沈荠不想湊這個熱鬧,她與景安幫着張家給陳應清下葬,忙的滿頭汗,連水也顧不上喝一口。
吳晴清搖着把團扇,坐在石桌旁,看着沈荠自井中打水,清亮亮的水往木盆中倒。
“你真沒興趣嗎?”
沈荠搖搖頭,朝廷撥了些銀兩給張嬸,務必将陳應清的喪事風光大辦,隻是她不肯,精神好些時讓沈荠将多餘的銀子全給了學堂。
“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吟詩作對,去了哪裡也是惹人笑話。”
吳晴清歎了口氣,她雙手撐着臉,一副哀怨的模樣。
“哎,你不知道我多想去,隻可惜人家隻要尚未婚配的,如果你去了,這全汴京的公子還不任你挑?”
沈荠笑了笑,她沒把這話放心上。
“這麼跟你說,還是我家老爺私下裡透露的,王爺那裡推了景安上去,你還不知道吧?”
吳晴清往院中張望,并未看到景安的身影,有些詫異。
“景公子呢?”
沈荠正被這個消息怔的猶自發呆,木盆中水一時溢出來,她看着水緩緩沾濕鞋底,卻不知避一下。
“他在隔壁幫忙呢,待會就回來了。”
沈荠回過神,卻被吳晴清拉起來,随後又将那盆的水倒了些出來。
“所以呢?”
沈荠被問的發懵,不解何意。
吳晴清搖搖頭,“如果名單上有他,那麼多姑娘你能保證他不被選上?”
沈荠算是聽懂了她的意思,也隻能裝作神色自若模樣。
“那也是王爺擡舉他,他改日發達了,我也好沾沾光。”
吳晴清又歎口氣,索性不談這事,若是她不願去報名,她私下裡給沈荠報上又不是不可以。
反正,也是葉亭貞下的命令,緣分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