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穿梭而過,兩旁是綿延不絕的皚皚雪山,眼見着離他們計劃好的“列車脫軌”時刻越來越近了,幾個貴族終于慌了。
現在走向一等車廂,與走向死亡無異。
“别、别開玩笑了,我們就随口一說,誰會真的去找那些尊貴的大人們?你們别當真啊!”
幾個NPC狼狽地伸出手腳,試圖抓住什麼東西穩定身形,卻被聞聲、左伊一左一右按住,像押送囚犯一般硬壓着向前。
聞聲眼皮都沒擡一下,壓在NPC肩膀上的手穩如磐石:“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就是容易當真。”
眉宇間總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左伊,此刻也斂去了倦怠的神情,目光淩厲如寒刀,嘴裡還斜咬着一根煙,踏着高幫靴硬是踩出了黑.幫老大的氣勢。
她偏頭凝視這些愈顯驚恐的貴族們一會兒,嗤笑一聲:“很害怕吧?你們把他們永遠留在了那節列車上,卻也被他們的怨恨困在這裡無法解脫,一次又一次重複這個輪回。不過很快,一切相互折磨就要結束了。”
“——你們猜,已經在無數次輪回中不斷死于斷崖的他們,有多恨你們?”
話音一落,原本還有個人樣、呼吸心跳正常的貴族們頓時開始腐爛,堪堪包裹住白骨的血肉一塊一塊脫落,他們發出了尖利到不似人聲的叫喊:“啊啊啊——列車員!檢票員!”
“我們給了你們錢,好多好多錢,你們說好讓我們活下去的,快來處死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賤民……”
“這些貴族果然沒有什麼戰鬥力,”聞聲早有預料,目光了然,“怪不得他們之前千方百計引誘玩家自尋死路,而不親自動手。”
不遠處員工休息室裡,頓時傳來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撓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地上爬起來,指甲在門闆上刮撓幾下,打開大門。
列車員們以行屍走肉的姿态緩緩走出,沖幾個貴族露出一個陰森詭谲,卻又有幾分谄媚的笑容。
它們幹癟空洞的咽喉如同連接着陰潮地穴,每一吐息都帶着陰冷粘稠的氣息:“當然,客人們,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左伊長長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拔出香煙,随手插進一個想要趁機逃跑的NPC的眼睛裡,火星燒灼的劇烈疼痛令對方瞬間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恰好另一個列車員正揮下三寸長的利爪,于是左伊行雲流水地推出那個捂住眼眶的NPC,踢出去擋刀。
出乎意料,列車員明明來得及停手,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攻擊了NPC,利爪直接洞穿他剛才還試圖讨好的所謂“客人”的頭顱。
那個NPC最後發出一聲哀嚎:“為什麼……你們這些人,生來就應該是服務我們的……”
在短暫的詫異之後,左伊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這些列車員同樣因為這些貴族的計劃,而永遠滞留在這輛列車上,永遠也無法抵達終點。
他們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沒有絲毫怨恨嗎?
恐怕隻是副本的規則讓他們在撕破臉之前,依舊要維持着表面上的谄媚罷了。
聞聲不斷利用異能瞬移到怪物身後捅刀,身影快出了殘影,引得左伊瞥他一眼:“為什麼不直接把刀移動到他們腦袋裡?”
聞聲聳聳肩,無奈地答:“這次隻帶了一把刀,而異能的使用條件是‘接觸’。”
換而言之,他可以送出一刀,卻無法收回來。
“下次出門,記得往身上多綁幾十把刀。”
或許是被樸實的回答逗樂了,左伊唇角上揚,語氣中難得帶上笑意。
血肉橫飛間,兩人一路殺到車廂門口,卻見連接兩節車廂的鎖鍊居然正在逐漸消失,如同在陽光下消融的冰雪。
随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兩節車廂瞬間相互脫離,拉開了不短的距離,并且距離還在不斷拉大。
“怎麼可能,”左伊有些茫然,“我們明明阻止了他們的計劃……”
說到一半,她猛然意識到什麼,面色難看地閉上嘴。
——是輪回。
列車上發生的一切,都在重複過去的軌迹。
所以,即使這次沒有人對鎖鍊動手腳,鎖鍊也依舊在相應的時間點憑空消失了。
難怪區區一個C級副本,居然這麼久無人完美通關,徹底終結它……因為這個副本的通關方式,理論上是根本不存在的!
除非,除非他們能回溯到許多年前,在這場慘劇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就改變命運的走向。
“在現在的時間點,改變許多年前的命運,這怎麼可能做到?”
左伊臉色陰沉地望着前方,已然盡力思索一切補救方法,最後的答案卻都是零。
——這樣逆着時間長河溯洄而上的偉力,豈是他們這些遊玩者能夠擁有的?
聞聲的第一反應就是抓住左伊的衣袖,随時準備空間跳轉,他眼下明顯的青黑透出頹廢,幽幽歎氣:“看來這個副本,以我們的能力是無法解決了。”
他們唯一可以做的,隻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離開副本。
而聞聲還可以把副本的情報彙報給異管局,也算是有些收獲。
就在氣氛凝滞之時,對面車廂的門倏然打開了。
黑發藍眸的青年悠然站在門後,他單膝蹲下,攤開的掌心上漸漸浮現出一條虛幻的鎖鍊。
那條鎖鍊飄到兩節車廂之間,把兩邊緊緊地連在一起,由虛凝實,仿佛幻想降臨現實,又像是剛才鎖鍊消失的倒放影像。
幾乎就是下一秒,列車猛地拐過一個大拐彎,但這次,再也沒有車廂被甩下斷崖,再也沒有人為了自認更加高貴的“上等人”的性命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