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個朋友,我還是單身。”
她又看着眼前人突兀地綻開笑意。
“那咱們下次約。”仿佛天降八百萬的情緒從雙眼滿溢而出。
多少有點神經兮兮的。
“林老師,美術部門工作壓力挺大吧。”
“啊?還好,不用擔心。”她似乎更喜悅了些。
一看便是誤會了什麼。
不過時間急,她也沒打算解釋,撈起挎包,朝外走。
她到時,花繁在約定面館矮椅上端坐着,滿眼恍惚,不知在想什麼。
身後站着的羅曉,相比昨日仿佛更蒼白了些。
“老闆兩碗牛肉面。”
她朝裡廚喊了聲。
“不,我吃過了,老闆一碗。”
花繁趕忙糾正道。
身後飄忽的女孩搖搖頭,書辭明了,繼續道:“沒事,老闆兩碗。”她笑着拍拍小姑娘腦袋,“吃了就再陪我吃一碗。”
下午六點的面館,烈陽還未完全褪去熱度,小姑娘額頭挂了一層薄汗,齊肩短發束起,顯得精幹。
書辭倒好白開水放在她面前。
“謝謝。”聲音和她本人一樣纖細。
面館味道一般,但她也吃得幹淨。
飯後兩人悠悠散步到公園偏僻角,無言對着緩緩降下的夜幕。
“我想再見她一面。”
“你……”
本以為對方會向自己傾訴過往經曆,或是世道艱辛,結果上來給她整這出。
“辦不到。”
“她就在旁邊是嗎?你可以看見怎麼我就不可以。”
聲音擲地有聲,語氣理所應當,一時竟讓書辭懷疑自己是否正确。
過世人如何能再到陽間,即使還魂也得有個軀體吧。
“你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有些無奈,又不忍指責。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隻是……隻是想與她好好道别。”
她不停說着,逐漸帶上急切,懇求漸漸成為哀求。
眼中滿是破碎的月光,溫熱的液體像斷線的珠串,滴落冰涼的黑夜。
她就是會被這種名為感情的東西反複拉扯。
明明是自己做不到的事,也不妨一試。
“好,明白了。”她揚起嘴角露出盡量溫和的眼神。
一回家,她就把妙玄拉來。
妙玄嫌棄地擺開手,一臉不情願就要往回,剛轉身又被書辭拉住。
“要不你帶我回去,要不幫我,選吧。”
她臉上挂起個‘好臉色’,直接把人拽回福地。
白光使她眩暈,白雲朝下,水朝上,發絲随流緩緩飄動。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氣泡,咕噜咕噜從口中飄出。
“妙玄?”
她轉身。
綢帶飄飛,即刻遮蔽雙眼。
那是一雙烏黑的瞳孔,帶着些慶幸的笑意。
“怎麼還跟着個小姑娘。”
她偏頭向羅曉,也禮貌點頭。
“有什麼辦法能讓她回陽?”
“您能?”
稍有些急切的心情,讓書辭一口沒憋住。
水流仿若空氣,毫無障礙。
“您?”她不禁一笑,“這稱呼倒是新鮮。”
她揮手擺上石桌,請三位坐下。
“若是有肉身,還陽倒不難。”少女聲音緩緩,若微風般缱绻,“地府來尋,我擋下便是。”
說着又将桌上甜點朝前推了推。
妙玄不客氣地撈個餅就往嘴裡送。
“肉身已經燒了。”
書辭說明。
少女手下一頓,端起茶杯啜飲,似在思考對策。
“用我的。”書辭接着道。
“不可。”對方并未作思考便把提案拒絕,“且不說靈力會将魂靈震出。”
說着她瞄了眼羅曉,似有顧忌,“凡人心思最是不純,魂靈貪戀陽間,乃是本性。”
書辭一聽,這裡的凡人不就她和羅曉嘛。
本是有些生氣,但架不住求人。
人在屋檐下的,低個頭不寒碜。
“嗯……你們神仙罵人都挺文雅哈。”
仙子一愣,慌忙解釋:“您情義至此,怎可與此等相提并論。”
“我也不過平庸之輩,與她無差的,我信她們。”
“信任?”她話語溢出怒氣,立刻反駁。“值得性命幾錢?”
說着便捏碎手裡的青瓷盞。
紅色蓮瓣忽然飄飛,緩緩落在石桌中央。
她不滿地将其甩開。
“呵,抓髻給你擔保。”說着投去不屑的眼神。
妙玄掃了眼對方眼神,也開口勸道:“若是有意外,清音自會出手。”
它輕蔑一眼,更是生氣,“哼?清音……當年便是她!”
“她回來,知曉此事,又該不悅了。”妙玄抓住症結,緊接着提醒。
誰啊?
書辭敏銳的察覺八卦,向兩位投去吃瓜的眼神。
少女也對這赤裸的好奇心有所察覺,逗得不禁一笑。
陽光折射進水底,漾着大塊光斑,她想起什麼,回身朝書辭投來某種複雜情緒,最終答應:“行……我助她便是,但……。”
她不耐地朝羅曉瞥去冷漠。
“明日酉時,還未歸還身體,屆時我會下凡親自将她帶走。”
書辭聞話,征詢意見地看向小姑娘。
羅曉沉下眼眸,朝書辭深深一躬,“謝謝您。”
還未起身,蓮瓣便又騰空,即刻裂成光點圍繞,與羅曉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