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焰升騰,我被溫熱的氣流包裹,與此同時我清晰地感到右肩一陣銳痛。
我的右臂顫抖了一下,但我的左手握住持槍的右手,我依然維持着标準的射擊姿勢。
他們距離我還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他們當中已經有三個人被我的子彈擊中。
三枚子彈都打在咽喉的位置,那三名士兵走的時候雖然不甘心,但确實沒什麼太大的痛苦。
一枚煙霧彈從我身後的空中滑下,在落地的瞬間爆發出濃烈的煙霧,與尚未消散的蒸汽與尾焰灰燼共同将我包圍。這是龍在最後給我留下的掩護。
我打空了一整個彈夾,換了個位置,埋伏在煙霧中進行第二個彈夾的狙擊。
我很欣慰這三年的流亡生活并未徹底磨去我的鋒銳,我在彌漫的煙霧中是如此從容地隐蔽,又如此迅猛地出擊。第九集團軍的精銳在我面前依然不夠看。不過我知道這隻是因為我現在戰意高昂,所以多少有些托大,等到煙霧散盡,優勢與劣勢将會徹底反轉,我會成為無處遁藏的待捕的獵物。
風很大,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煙霧就散去了一半。蝮蛇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像是一張網,向着我所在的位置緩慢收攏。
“我投降!”我打空了第二個彈夾,将手槍丢在地上,然後舉起雙手。
舉手的時候右肩很疼,子彈大概率是卡在了骨頭裡,我真倒黴,中彈也這麼不走運。
一支黑色的槍管劃破我面前稀薄的霧氣,就這麼直挺挺地抵到了我的胸口上。
我看着握槍的士兵,看着他幽黑憤怒的眼睛,有點無辜又無賴地聳聳肩,“我投降,我身上已經沒有别的武器......”
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被他狠狠一拳砸在腹部。
我疼得躬身,眼前發黑,彎腰跪在地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殺了我三十三個兄弟。”那名士兵的語調冰冷。
“我應該說什麼?”我捂着腹部,擡頭看那名士兵的眼睛,“對不起嗎?”
我咧嘴沖他笑,這笑裡多少有些挑釁的成分在。理智告訴我不應該在這種情境下做出任何挑釁的舉動,但我向來不是一個理智的人。
那名士兵将長槍挎到自己背後,然後他猛地一腳踹在我胸口上。
我被踹出去将近有兩米遠,半邊身體幾乎麻痹。我撐着自己跪起來,猛烈地咳嗽,滿頭滿臉的灰塵,狼狽極了。
“殿下要活口沒錯,但如果你想少受點罪的話,我奉勸你别再有任何挑釁的行為了。”那名士兵居高臨下俯視着我,他伸出手,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從地上提起來,然後推給他的同伴。
我被另外一名士兵握住肩膀,他穿着戰術手套的右手五指很用力地掐進我肩上的槍傷。我忍不住悶哼出聲,但我依然笑着,還是像先前被警告過的那種挑釁的笑。我的雙臂被狠狠反剪至身後,有人給我戴上手鐐。
我被裹挾在幸存的這幾名士兵中,跟着他們走上飛行器。在走上舷梯之後有人沖着我的膝彎踹了一腳,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我知道我的膝蓋肯定淤青了。
蝮蛇們取下自己的頭盔,在機艙内兩側的座椅上坐下了。我雙手被縛,用膝蓋蹭着地,慢慢吞吞站起來,想走到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誰說你能坐着了?”一個士兵站起來,他當在我面前,藍色的眼睛裡閃爍着惡意。
“也沒有人說過我不能坐着,不是嗎?”我面不改色回怼,然後被一個膝擊踹翻到艙門邊上。
有兩名士兵發出嗤笑,另外兩名士兵則沉默。
剛剛動手的那個人走到我面前,揪着我的衣領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拖到艙門邊上。
“你替我們看着門。”他用力拍拍我的側臉,然後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抽出一根軍用速降繩,将我的手鐐與門邊的安全扶手綁在一起。
“好的。”我微笑着點頭,仿佛絲毫不覺得自己跪在艙門邊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妥。
“媽的,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啊......”飛船啟動,一個士兵一邊系上自己的安全帶,一邊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另一個士兵正在往自己手臂的擦傷上噴消毒劑,他瞥了我一眼,滿臉不屑的神情。“他要是個硬骨頭,早在先太子玉碎的時候就随着一起去了,還等得到現在被我們抓回去?”
我的心沉下去,但是我面上的表情卻依舊紋絲不動。這張假面我已戴了很多年,曆經風雨而不變顔色,沒有這麼容易就破功。
“也是啊,”最開始的那個士兵打了個哈欠,“不過這些都和咱們沒關系了,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過十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回勒多了,等交完差,領了賞,回家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睡上一覺......”那名士兵的聲音逐漸弱下去,他抱着手中的槍逐漸睡着了。我跪在艙門邊的地闆上,也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