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咬緊了牙,她蒼白面孔上的神色堅定,握刀的手腕卻忍不住在抖。她不是慣于殺戮的人,哪怕有再堅定的決心,也沒有足夠的肢體力量能殺了我。
我歎口氣,左手握住莉迪亞握刀的那隻手輕輕一錯。
莉迪亞的臉色一瞬間煞白地更徹底。
匕首從她手中滑落,我在匕首落地前一把将它抄住了。
喧嚣聲已經湧到了浴室門口。
我抓住莉迪亞的肩膀,大力将她拉到身前。
我左手環住她纖細的脖頸,右手将匕首抵近她的咽喉。
我的右手上有血,讓整個故事看起來更加逼真。
“莉迪亞!”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沖在最前面,她面上的妝容很精緻,但是驚恐和擔憂卻有些誇張過頭了。“這個賊子是想要幹什麼啊?!”中年女人跺着腳大喊,從她身後兩側湧上來大量荷槍實彈的警衛。
“這樣危險的人怎麼能帶到殿下身邊!你們還不快把這麼個隐患就地解決了!”
中年女人說着向後退,那些警衛上前,我已經帶着莉迪亞推到浴室的最裡面,退無可退,被槍口團團圍住。
“還等什麼呢?!快開槍啊!”中年女人擡手指着我,她豐滿的鮮紅色嘴唇和指向我的食指都不住地打着哆嗦。“他手上還握着匕首呢?!”
我看着中年女人,再看看被我挾持着的莉迪亞。毫無疑問那個女人想要我死,莉迪亞也想要我死。但是她們是一夥的麼?我覺得不是。
“把武器丢掉,否則我們就開槍了。”警衛并沒有像中年女人期望的那樣冒失,他們手中握着槍,說話的語調刻闆而鎮定。
我将握刀的手舉起來,松開握着刀的手指,在匕首落地之後将它踢向站在最前面的警衛。莉迪亞在我的桎梏中掙動了一下,我摁住她的肩膀。
“現在把人質松開。”一名警衛彎腰撿起匕首,另外的警衛依然穩穩地舉槍瞄準我。
我松開禁锢住莉迪亞的左手,然後微微用力将她推向警衛。
警衛接住了莉迪亞,他們将她護到身後。
“現在把手伸出來,五指張開。”我聽話地照做,隻不過掌心向下。
我看着警衛拿着手铐走向我。
警衛很謹慎,他铐住我之後又将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我被那名警衛帶着轉身,背對着衆人,而他則繞到我的面前解開我的浴衣帶。
“親愛的,”我有點無奈地歎一口氣,“我是同性戀,你難道不知道麼?”
那名警衛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對不起,但這是我的工作。”
他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然後匆匆系上我的浴衣帶。
他眼尖注意到我右手掌心外滲的血迹,而他的另一名同伴則注意到方才我用來挾持莉迪亞的那把匕首的不同尋常。
“匕首上面的紋飾......這是殿下府邸中的物件。”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
我去看莉迪亞的表情,她的臉色依然慘白,但是一雙手卻在裙邊絞緊了。
“順手拿的咯。”我雙手被铐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莉迪亞絞緊的手松開了些許。
“所以我今天中午還要和你們殿下一起吃飯嗎?還是要直接把我拖出去砍了?”我看着警衛,一臉無賴相。
“一個随時想着刺殺和逃跑的人怎麼能放到殿下身邊?!”那個中年女人繼續指着我大喊大叫。但是警衛卻沒有理會她說的話。
“我們知道你身手很厲害,但是殿下身邊的防衛很嚴密,我們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哪怕殿下要求我們不傷及你的性命,但殿下的人身安全永遠是最靠前的。”警衛帶着我走出浴室,他們沒有給我換衣服的打算,也不管我濕漉漉的發梢還在往下淌着水,他們就這樣帶着我走到室外,我光腳踩在鵝卵石地闆上,倒是一場十分舒适的足底按摩。我就這麼被帶到了菲利普面前,勒多的天氣很好,太陽很暖,我被曬得有些昏昏欲睡,在走進大殿之後,菲利普看到我的第一眼居然笑了一下,“是剛把人從水裡撈上來嗎?”
警衛帶我走到長桌邊,摁着我的肩膀讓我在菲利普對面坐下。我與菲利普坐在長桌的兩端,中間相隔七個座位。就算我變成貓,警衛們也能在我蹿上桌跑到菲利普那端之前開槍射殺我。一名警衛簡單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在我的刻意打岔和引導下,莉迪亞從蓄意謀殺的刺客變成了無辜被挾持的人質。另一名警衛則在我身旁半跪下來,他從身上又摸出一副手铐,将我的腳踝與實木座椅的椅腳铐在一起。
菲利普聽着警衛講完整件事,他的臉上依然隻有微笑這一種表情。
菲利普是赫赫有名的笑面虎,他的城府比整個參議院的老油條們的心思加起來還要深。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我知道他的笑讓我覺得不舒服。他從前也是這麼對着殿下笑的,他從前也用敬愛的眼神看殿下,用謙卑的聲音喚殿下“兄長”。但最後正是他設毒計害死了殿下。
我的黑色瞳仁正一點點變冷,然後我看見菲利普站起來,他走向我。
“你的右手受傷了,還在流血,他們沒有替你包紮麼?”
菲利普握住我的右手腕,他擡起我的右手,我腕上的手铐嘩啦作響。
“鈞山,”他喚我的名字,那雙與殿下如出一轍的美麗眼眸中泛着溫柔的光,“你什麼時候連一把刀都握不住了?竟然還要割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