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不亮我便被從床上拉起來了。昨天才量過尺寸的禮服今日便已制作完畢,我被兩名侍女摁在梳妝台前整理發型,莉迪亞靜默地站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尉遲呂也來了。
“防務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我看着鏡中被收拾地意氣風發的自己,不經意間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我以為自己身上還肩負着防務的職責,再自然不過地轉頭詢問尉遲呂。
面對我幾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問話,尉遲呂隻是僵硬了一小下。
“防務的相關事宜都是總督大人在負責,今天我隻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過尉遲呂身後兩列制服佩劍的士兵。
“辛苦你了。”我點頭道。
我不确定他們是否真的能保護我的安全,但是我确信,如果我想要逃跑,他們一定會是我最大的阻撓。
收整完畢後,我在尉遲呂和那兩列士兵的護衛下走出寝殿大門,我們就一路這麼逶迤着向正殿的方向走去。
等我們到場的時候,正殿兩側已經站滿了人。
拉斐爾家族的人,參議院的衆位議員們,還有各星省的總督,以及諸多老牌貴族。
這些表面上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實則心思各異安懷鬼胎的人們或背着手或抄着兜,僅從他們的站位就能辨别出各派勢力間的遠近親疏。他們身後還站着各自家族的私兵,披堅執銳,劍氣橫秋。
這麼多人都在等着菲利普的加冕禮,實在是濟濟一堂。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認得我,當我邁步走進正殿時,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我身上。仿佛是被紛雜的海浪裹挾,各種打量的、疑慮的、不懷好意的、待價而沽的視線全部都落向我。
我頂住了這無數人的視線的壓力,我泰然自若地向殿中走。
“我要站在哪兒?”我偏頭問跟在我身後半步的尉遲呂。
“總督大人的對面。”尉遲呂指了指靠近禦階最近的一處。
菲利普還真是會選地方。我在心裡忍不住歎口氣。
他是生怕我還不夠顯眼。非要讓我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待我站定之後,有一名宦官躬身從皇座後的紗幔中走出來。
“諸位大人請稍安勿躁!陛下稍後便會到場!”
宦官紗帽上插着的豔鮮亮羽毛随着他說話的動靜一搖一擺,我又想起了萊昂納多死的時候。時間過得還真快啊。
衆人嘈嘈切切的交談逐漸止息。
一聲嘹亮的号角響起。
“陛下到!衆人跪拜!”殿外傳來宦官高亢的傳唱聲。
烏壓壓的人群一下子矮下去一大片。我站着沒動,我看見參議院的隊伍裡有幾個人也站着,而拉斐爾家族的人則毫無懸念地一個也沒跪。
嘹亮的号角轉為更雄渾低沉的吹奏,尉遲呂拽着我的胳膊把我硬生生拉了下去。我單膝跪地,右手撫在左肩,垂着頭,聽見冕旒晃動時互相碰撞發出的沙沙聲。
“許久未見,大公的身體可還好?”菲利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清潤帶笑,笑裡藏刀。
“托殿下的福,我的身體一向健康。”拉斐爾大公的聲音冷冷的。“算來我與陛下本是同年,若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我與陛下說不定還能一起賽馬打獵呢!”
我擡頭向白蘭度·拉斐爾所在的方向望。
今天一整天的好戲這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