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鬼樓沒有招牌,不知叫什麼,整棟樓直沖地府的頂端,層層相疊的樓層裝設地金碧輝煌,一股奇怪的酒香撲鼻而來,絲竹繞梁,豔鬼輕紗飛揚在暗紅的燈影中曼舞。
鬥場處于整個鬼城的中心最繁華的這座參天鬼樓之中,鬼樓兩側是正常的入樓大門,而另外兩側則是個巨型的嘴巴,裡面很黑,宛如一個漩渦要将人吞了進去。
他們從洞口而入,穿過一陣陣霧霾後,一道青色地鬼火從眼前飄過,視線刹那間便明亮起來。
燈籠漂浮于頂,燭上的紅光靡靡落在青綠的石牆之上,陰沉而濕冷,這裡一共有三層樓,最下面那層是個圓形的打擂台,上面站着兩隻鬼,他們所在的這為二樓,這層樓鬼聲鼎沸地圍滿了小鬼,而上面的三樓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剛入内便聽周圍所有的鬼都在瘋狂地叫着好,站在舜華前面,一隻青面獠牙的鬼激動道:“又是黑老瞎勝了!”
而他身邊另一隻鬼則唉聲歎氣地數着自己手上的冥錢來:“哎喲,他勝了又怎樣,現在大夥兒都買他,勝了也拿不到幾個子兒了”
舜華站在樓上往這個鬥場看去,用靈眼掃視着這裡所有的鬼群。
于她而言,眼前的這一衆鬼殺起來還果真是易如反掌的。
吃酒聲,嬉笑聲沸沸揚揚,下面是十丈的深底,空曠的擂台上站着的是一個尖嘴猴腮,臉上長滿了青紫色的疙瘩,如同蟾蜍般閉着眼睛的老頭兒看上去會稍微有些有些棘手,他杵着一根黑拐,面前是一個被打的魂魄上布着裂紋的白衣少年人。
少年人已經舉手投降,他若是再被打下去就該魂飛魄散了。
就在窈娘的行驕剛落地,舜華轉身想問要怎麼上台時,遠遠傳來了一道極其谄媚的尖聲。
“喲~今兒個吹的什麼好風,竟是把姑奶奶您給吹來了?”
一個身穿金服,頭上戴着财神帽眼睛細小,耳朵像元寶,嘴唇上貼着八字胡,脖子上挂着寫着‘徐管事’三字的工牌,頗有喜感的鬼走路帶風,身後帶着一衆穿着湖藍外衣的小鬼從不遠處迎了出來。
窈娘在轎門上微微擡手,擡轎的小鬼便趕着上來攙扶着她下轎:“帶四個小朋友來這兒打架玩兒,看能不能賺個盆滿缽滿。”
她這是直接将方怨不計數内了,惹得方怨撅起了嘴來。
“嚯,姑奶奶帶來的這幾位看起來年輕力壯,想來是有本事的。”這個賭場管事的鬼打量起舜華他們來,搓着手眯着他那都快從臉上消失的眼睛,臉上堆起厚厚的褶子。
除了吃了舜華的魂以外,合着她早已想好了還要押注,不愧是開了家酒肆的生意人。
袁俸小聲嘀咕:“也不怕大敗虧輸。”
“哦?”窈娘像聽到了什麼極為滑稽的笑話,失聲笑了起來,“我在酆都家大業大,倒不怕虧了錢,但若是輸了,這位姑娘的魂可就得入我腹中了。”
這死女人要賺就賺,要虧便虧,所得冥錢和他們又沒什麼關系。
“白癡。”沉蝓給了他後腦勺一掌。
袁俸捂住嘴,‘呸呸’了兩聲,連道:“勝勝勝,敗什麼敗,窈娘今日必是财運亨通。”
窈娘聽他改口,整個鬼笑得花枝亂顫。
“那姑奶奶是想買誰呢?”徐管事見她高興,接過身邊鬼仆手中木盤中的茶水,畢恭畢敬地雙手托舉盛給窈娘,問,“不知他們是要參與哪一階的鬥法呢?若是急的話,我可以為您安排從下一場開始,”
“自然是買我帶來的這五個新魂了。”窈娘用錦帕掩住自己的笑意,又招了招手,十個小鬼擡來了好幾個大箱子,打開後裡面裝滿了冥錢與金銀珠寶。
“和誰打不是打呢。”她不緊不慢地接過茶水,淺抿了一口,稍稍擡起下巴看着不遠處台上的盲眼老者,“橫豎都是要拿下碧色曼珠沙華的局才作數,就那老家夥吧。”
酆都鬥場的管事也是這兒的一方勢力,居然也對她如此恭順。
此處鬥法還是分了階的,舜華有疑:“拿下碧色曼珠沙華的局?”
“是啊,所以當時我可是讓你問清楚了,考慮清楚了,再畫押。”窈娘漫不經心道,“閻王殿的花可沒那麼好拿,你們幾個要和黑老瞎這樣的鬼比三場呢。”
“如何呢?還要繼續嗎?現在退出還可以放你一碼,當那一紙契約作廢。”
徐管事聽了,眼珠子轉了起來,跟在窈娘的話後同舜華一行說起了鬥場的規則:“凡下鬥場者,不能傷了酆都城的其他鬼魂,沒有鬥法限制,不管你是不是要去轉世投胎的鬼魂,就算對方吃了你,閻王也不會追責。”
既然決定了,那便要試試看。
隻是她應該是第一次見台下的這隻鬼,舜華在看到他的一瞬心中閃過了一道惡意,油然升起了一道說不出來的感覺,讓她的目光不由變得冰冷刺骨:“不了,可以打。”
許是這道目光太過露骨,被她看了片刻後,黑老瞎有所察覺,也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來。
但就他面朝舜華一行時,一瞬間,臉上那松垮的皮膚仿佛面部痙攣般發抖,惹得臉上的疙瘩不斷晃動,整個鬼突然在興奮的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