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清越明脆至極的聲響自山巅傳來，那是明玉落地而碎般的至美鳴響。傳說中，山神武羅之聲悅耳，如玉鳴。山神高鳴，之後再無聲息。不詳感滌蕩在場每個人的心中，可沒人願意說出來。

緊接着，素來寂和的青要山忽然發出各種不安的響動——

先是整個地面略微搖晃，一些低矮的樹木東歪西倒，除魔師們踉跄着維持平衡，“怎麼回事？”大家面面相觑。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疾風不起的情況下，所有的枝葉一同搖晃，相互撞擊，演奏出激昂磅礴的森林樂曲。“沙沙沙沙沙沙……”聽起來像惡魔在低語着“殺殺殺殺殺殺殺……”妖魅的笑聲環繞衆人，“呵哈哈哈……”不知源頭，神鬼莫測，“享受吧，諸君……”

随後，地面以下傳來隆隆的聲響，地脈喘息，喘息逐漸變成轟鳴，“轟！”“轟轟轟！”“轟轟……”紅色的岩漿柱子接二連三沖天而起，顔色鮮豔宛若大地之血，一個，兩個，三個……九個……十九個……九十九個……森陸之上出現近百傷口，一切皆在幾分鐘内發生。

大山正啟動着自毀模式，“叔叔，這到底……”身如修竹的勁裝少女忐忑地問，擡頭望着身前高大冷峻的男人。男人面色嚴峻，咬着牙，一字一頓道：“山神……已死！”

少女：“什麼？！”

其他修士也紛紛追問，不敢置信，“山神死了？”“不可能！那可是上古神祇！”

山神武羅，薨。

山，崩。

某些地方突然開裂，出現巨大裂谷，熾熱的岩漿流淌其中，偶爾閃動黑金光澤；某些地方突然高升，化為無數岩塊砸落；某些地方莫名熊熊燃燒，千年森宇華為火海，焦臭味四下擴散；某些地方猛地奔出珍惜古獸，它們大多已絕迹于世，隻存在于《山海經》等古籍的隻字片語中……神山自毀的煉獄之景正在上演，事實勝于雄辯，衆人再也無法自欺。

在自然災害中自保的能力，大家都有，但當他們跑到山腳下，以為就能脫離災難時，卻發現再也無法踏出半步，滾滾岩漿朝着他們奔湧而來……

“小夢當心！”冷峻男人大喝，正打算出手相助，勁裝少女咻地已飛身上樹。彈指間，樹幹被岩漿燒斷，“咚……”“咚咚咚……”樹木齊齊傾倒，少女栖身的樹也難逃一劫，她雙足踩空，卻未嘗墜落，反而穩穩地站立在了虛空中，古制衣袍掙脫地吸引力略微浮起——是懸浮術。其他除魔師也跟少女一樣，懸浮在空中。這是極為消耗靈力的術法，他們得盡快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焦灼地問冷峻男子，“族長，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攻山。”

“還攻山？”

“山神死，妖狐還在，她們不會讓自己跟着青要山一同覆滅的。眼前的一切，隻是幻覺。”男人說着，閉起狹長的桃花眼，再睜開已是一派平靜淡然。

衆人們紛紛模仿他，而後從幻境中解脫。勁裝少女也閉起了眼睛，不斷地暗示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每次再睜開眼，看到的還是猙獰咆哮的赤焰漿水，她逐漸感到靈力不支，就要墜入紅色煉獄中去了，不禁求助道：“叔叔……”

冷峻男人立即意會，沉聲：“跟着我念‘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清澈明朗的聲音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