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府連出幾代朝臣,輔佐了幾任皇帝,積攢的家業與名望都遠勝京中許多貴族。
而赫連尋父母自他年幼便早早離世,更讓老皇帝對這孩子有着超乎旁人的憐惜。
是以,即便老皇帝病重多時,也還是在賜婚之後,找人定了一個黃道吉日,還在月末赫連尋與宋雲栀大婚前,送了幾箱珍寶過去。
消息一下就傳遍了朝野,一直到了赫連尋大婚前日。
老皇帝仍是病重早早退了朝,卻在退朝前多詢問了一句赫連尋婚事。
于是一下朝,諸多朝臣便在閑談之餘,關心起了赫連尋。
“恭喜赫連大人啊,這不日就要執掌北鎮撫司了,還成了家立了業,想來陛下當真是器重你的才能。”
“就是啊,聽聞這宋家妹妹是個出了名的美人,還才學過人呢。”
“可惜啊,是個庶出……”
庶出兩字一出口,談論的人群的熱絡稍微冷下去了幾分。
宋夷和顧衡結伴行經,聽見這說辭也是停下了步子。
就聽人群中仍有人在說:“這庶出怎麼了,先帝的梁貴妃也是庶出,不還是以賢德體下聞名?”
“要我說啊……就是她這腿……”
一提到宋雲栀的腿,宋夷當即蹙起了眉頭。
可腳還沒邁出去,就被顧衡拉住。
“不可,”顧衡搖了搖頭,“你如今才在督察院站穩了腳,他們無非就是在讨赫連尋不痛快,你我沒必要因此惹火上身。”
見宋夷還是眉頭緊鎖,顧衡又低聲勸道:“栀兒不會希望你這樣為她出頭的。”
宋夷聽了這話才好一些,可回頭又想到自家妹妹被人這樣議論:“可栀兒如今好歹也是未出閣的姑娘,被他們這樣說……真是……”
話還沒說完,赫連尋一聲笑意從人群中傳來。
宋夷和顧衡一并望過去,就見赫連尋忽然又臉色微沉:“家父家母去得早,若是在天有靈得知各位大人如此關心,定然寬慰。”
“隻是我赫連尋要迎娶的,自然是天上地下最好的女子。”
“再者,庶出或是腿疾與否,何時成了衡量女子的标準。”
人群中一陣啞然,而赫連尋則是繼續說:“她宋雲栀即便隻有學識才能,都是京中難得的才女。”
“各位說的,都是瑕不掩瑜的小問題罷了。”
“至于這腿疾……若是她能好,我便将她捧去天上;若是不好,那便将她捧在懷裡。”
“赫連府雖不大,卻足以納下我赫連尋心愛之人。”
一番話出口,即便宋夷猜不透赫連尋究竟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但宋雲栀的面子卻是足足地被撐了起來。
至此,沒人再敢多談論宋雲栀半個字,而赫連尋也是與一衆大臣道了聲謝,退出了人群。
同時,幾日過去,蜂雀終于再次回到了赫連尋身邊。
蜂雀湊近赫連尋沖他低語交代了幾句,很快,赫連尋心裡一動,很快便用目光遠遠找到了宋夷與顧衡,沖他們走過去。
他闊步走去,站定時有意向宋夷行了一禮,似乎刻意來問候了這位大舅兄。
而與顧衡目光交彙之時,他身上鋒芒又頓時彙聚在了眼底。
眨眼一瞬間,四目之下,幾乎兵刃相向,卻一觸即分。
赫連尋收起厲色,轉而捧起一個笑意,竟破天荒對顧衡拱手作揖。
顧衡眉心微蹙,沉聲:“赫連大人這是何意?”
“隻是感歎你辛苦,”赫連尋皮笑肉不笑地神色之下,終于流露一些傲然,“還想請顧大人來我府上吃一杯喜酒,未曾想顧大人也要忙起婚事了。”
“顧衡,你也不容易啊。”說到這裡,赫連尋仍有些語氣意猶未盡。
可他沒有久留,說完了讨人不愉快的話,便留下顧衡站在原地如晴天霹靂一般失了血色。
宋夷久久愕然,回神才來得及對顧衡低聲問道:“什麼婚事?你何時也有成婚的計劃了?”
轉念之際,顧衡已是滿目血絲。
可他仍沒有動怒,再開口時連語氣都壓下了愠意:“何來婚事,當他戲弄便可。”
宋夷将信将疑點了點頭,兩人重新上路,又聽顧衡問道:“姐夫,栀兒最近可好?”
“也就這樣吧,”宋夷歎氣,“那次之後便像變了個人,也不知什麼事情刺激到她了。”
顧衡稍頓,偏頭道:“姐夫,可否讓我再見一次栀兒?”
……
大婚當日,宋府。
皇帝賜婚排場極大,而宋父宋母也疼這個小女兒。
是以即便宋雲栀隻是庶女,宋府内外還是張燈結彩,大有一副名門嫡女出嫁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