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三人聚餐後,付朝行依然每晚送秦詩去車站,何曦言沒再躲在樹下堵過他。生活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任務似乎離成功越來越近,何曦言卻越來越不對勁。
他開始漸漸察覺到,在這個虛拟世界待的時間越久他越無所适從。這個世界太真實,他也必須将這裡當成真實世界一樣循規蹈矩地生活,任何離經叛道的事情都可能會因偏離遊戲規則而遭到反噬。
既然如此,那這裡和真實世界又有什麼區别?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他已然真假難辨了。
他唯一能做的隻有一遍遍提醒自己,盡快完成任務,别的都不要多想。
他開始撿起多年未碰的籃球,想用大量的運動來消耗過多的精力。
他讓自己沉浸在籃球的世界裡,運球、傳球、轉身、假動作、過人、上籃、籃闆、扣籃…他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雜亂的思緒就像無限生長的蔓藤,會将他越纏越緊,漸漸喘不過氣。
随着天色漸沉,打籃球的男生們走得七七八八。何曦言氣喘籲籲地靠在籃球架上,擡手看了眼時間,距離付朝行下課不足十分鐘。
他将地上的書包往肩上一甩,大步出了學校。
晚上秦詩向他彙報情感進展,着重描述了付朝行的溫柔可愛。何曦言心不在焉地聽着,從秦詩的話裡分辨不出來她說的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付朝行。
恍惚間,他又在将虛拟的付朝行和真實的付朝行進行對比。
這就是問題所在!
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他熟悉的或者說是和真實世界相差無幾的,隻有付朝行,隻要是關于付朝行,總和何曦言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付朝行就像一個佐證,是這個虛拟世界的佐證!然而詭異的是,何曦言卻隻有在靠近他時才能感覺到一點真實!
可真實和虛假怎麼可能同時存在呢?
“所以,你們現在是确定關系了?”何曦言強迫自己不要再想無關緊要的問題,專注任務才是重中之重。
“那倒沒有,我們現在處于暧昧期。”秦詩大方承認,又不忘警告他,“你别再瞎參合了,上次你那樣說話我差點沒被你吓死!”
“這樣不清不楚的,如果他跟别人也這樣,你怎麼辦?”何曦言慫恿道,“你得跟他說清楚。”
“這麼快?”秦詩猶豫地說,“不用這麼快吧?現在這樣挺好的,也算是相互了解的過程。”
“晚上打籃球的時候我聽别人說,他好像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我怕你被騙了。”
第二天,在大夥趕作業趕得熱火朝天的大好時光,秦詩身着白色的雪紡連衣裙,腳踏黑色小皮鞋,施施然走了進來。本來熱鬧的教室倏地安靜下來,大家像看鬼一般看向秦詩,不明白女漢子什麼時候想不開要變身美少女。有細心的女同學發現,她甚至還化了個淡妝。
何曦言的手機叮了一下,上面來了一條信息。
【我中午要表白,你午餐自行解決。】
何曦言發了個OK過去。
午間的籃球場基本沒人,何曦言沒什麼食欲,一個人在那練習投籃。他現在身高還沒有竄個,和平時投籃的習慣位置不一樣,命中率不高。他來回練習,不中就撿起來再投,投中了再就着這個感覺再來。
現在的氣溫不冷不熱,何曦言卻出了一身的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耗了多久,男生們三三兩兩過來加入,後來幹脆來了場3v3。
當身體達到了某個零界點,人就感受不到疲倦。打到半場,何曦言手感越發熟練,他一個假動作投籃,籃球以一個完美的弧線投入了籃筐。
周圍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些觀衆,因這個投籃喝了聲彩。何曦言下意識向那邊掃過去,被一對倩影吸引走了半秒目光。
付朝行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他收回視線轉身回防,瞅準了對方傳球的時機,一個斷球立馬全力反攻。對方反應也非常快,一個側身攔在了他面前。何曦言沒有猶豫,右手作勢要運球過人,對方跟着他往右邊一晃,不料他右手猛地向左下方一拍,籃球從對方□□穿入,何曦言往左一個側身接住了籃球,緊接着上籃得分!
場外秦詩看得認真,何曦言連進兩球,她興奮地跳了起來,早忘記自己今天要辦淑女的打算,朝着場上哇唔得嚎了一嗓子,“何曦言最棒!”
何曦言轉頭對秦詩眨了個眼,餘光看到付朝行正聚精會神擺弄手機,顯然沒将心思放在球場上。
他也沒在意,回過頭接着在場上馳騁,隻是精力耗費得所剩無幾,疲憊感死灰複燃。
秦詩下午是踩着上課鈴進的教室。她微低着頭,齊肩的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小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淩亂又匆忙。
何曦言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發短信問她,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下午的每個課間秦詩都趴在桌上動也不動。班裡好幾個知道内情的同學多少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幾個平時關系好的女生圍在她身邊安慰她,數落付朝行各種奇葩行為,直說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