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朝行很好騙。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當年,何曦言騙他自己喜歡女孩兒,這個傻子真信了,學别人借酒澆愁,喝醉了邊抽抽嗒嗒邊給他打電話,也不直抒胸臆,說的盡是些學習啊考大學的廢話,何曦言想挂又舍不得,心疼他,結果害得自己那天晚上一直上錯菜,被老闆罵得狗血淋頭。
還有一回,何曦言煩他整天膩膩歪歪的,晚上被他折騰到半夜,早上腰酸背痛地還得爬起來給這牲口洽談工作。每次說他也不聽,何曦言直接撂了挑子,将工作跟下屬一交代,手機一關,拎着行李就去了國外,潇潇灑灑玩了一個星期。
在回家的路上,他才将手機打開,結果愣是卡了十分鐘手機才恢複正常,屏幕上幾百條信息和八十六個未接電話。何曦言粗略看了一眼,點進微信,付朝行的圖像上是三個紅色的省略号,對話顯示欄上是最近發過來的一條信息:玩好了就早點回,想你了…
回到家,他發現他留給付朝行的紙條被捏成團扔進了垃圾桶,那張紙條眉飛色舞地隻寫了兩個字:分手,而付朝行說想他的那條信息的上一條是:記得戴套。
還有……
還有很多…
何曦言歎了口氣,“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什麼?”付朝行問,問完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何曦言伸手在他嘴上拍了幾下,發出幾聲有節奏的“啊啊”聲,惹得付朝行呵欠打了一半沒打完笑了起來,人也随之清醒了一點。
“他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何曦言在被子裡牽着他的手,說:“你爸媽隻是工作忙,才沒有時間陪伴你,怎麼可能嫌棄你?沒有哪個爸爸媽媽會嫌棄自己的小孩的。”
“姑姑姑父為什麼要騙我?”付朝行疑惑地問。
何曦言被噎了一下,陳冬然和付之芝的作為無論是出于什麼目的,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家長應該做的;他不想付朝行太早接觸到這個世界的陰暗面,隻能說道:“你姑姑姑父還沒有自己的小孩,所以他們不能理解,你别聽他們的。”
付朝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惹得何曦言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柔軟地說:“睡吧,晚安。”
“晚安。”
深冬的清晨總是來的特别晚,外面天已經蒙蒙亮了,屋裡兩小孩才迷迷糊糊睜開眼。何曦言原以為時間還早,在陳東然和付之芝起床前可以溜掉,結果再一看時間,八點四十…
他吓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旁邊的付朝行被他的動靜吓了一跳,忙拉住他安慰道:“沒事,姑姑姑父都出去了,别擔心。”
“上班去了?”何曦言心有餘悸地問。
付朝行拉着他又躺了回去,說:“姑父上班,姑姑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好了,别說了,睡覺吧…”
“……”何曦言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你好懶…”
付朝行眼睛都沒睜,含含糊糊地應道:“嗯…嗯…”
看他幾乎又要睡着了,何曦言無法,隻得空着肚子安安靜靜躺在旁邊陪睡,像以前的無數個早晨一樣。
十點十八分,付朝行終于醒了。何曦言猛地從床上翻了下來一個箭步沖進了衛生間,終于在他快失禁的最後關頭抵達了目的地——馬桶。
他習慣很好,每天都很規律,今天差點沒憋死他。
兩人整理好,捂得嚴嚴實實的,手拉手一起去何曦言家吃飯。臨走之前,付朝行想起來電話這茬,又不知道該以什麼理由送給他,為難之際,已被何曦言拉着往外走了。
可是越走越不對,他們沒有出小區,而是拐到了另外一棟樓去了。付朝行拉了拉他,認真地疑惑道:“何曦言,你是不是迷路了?”
何曦言憋着笑不理他,牽着他的手進了電梯。電梯緩慢地爬升,付朝行越發困惑,詢問地看向他,何曦言到底沒有忍住,笑着說:“帶你去我的新家!”
其實新家也沒什麼了不起,客廳依然還沒付朝行房間大,但他們現在住在一個小區,成了鄰居,這才是驚喜!
付朝行也懵了,迷迷瞪瞪地被他拉着參觀。
“這是我的房間,床沒有你家大,但睡我們兩個也夠了。”何曦言坐在床沿上颠了颠,沒颠起來,“這是硬闆床,你能睡習慣嗎?”
付朝行在椅子上坐下,摸了摸他書桌上放着的筆盒,問他:“我為什麼要睡你的床?”
“因為我媽媽經常上夜班,我一個人睡會害怕。”何曦言可憐巴巴地說:“我害怕的時候,你可以來我家陪我嗎?”
“你怕什麼?”付朝行問。
何曦言想了想,說:“怕鬼。”
“何曦言,你說謊。”付朝行拆穿他,“你才不會怕鬼。”